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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桃良,四月秀蔓,虽说冬日也才没过去几日,可却已是感受不到丝毫寒冷。

扶悦国国都地处江南,四季气候温和,每到春日更是百花斗艳,姹紫嫣红。

京城百花之宴,每五年举办一次,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都纷纷盛装出席,走上街头,赏百花,以祈求国运昌盛,花神庇佑。

百花宴需选得一女子扮作花神,登上花车,在花车上翩翩起舞,绕城一圈,以便百姓拜谒。

往届的花神都是由皇室公主月禾担任,可那年皇帝却突发奇想,命国师在民间挑选,世家小姐普通女子,只要尚未婚嫁,都有机会当选。

据说当日众多女子涌上街头,都是浓妆艳抹之态,国师一眼扫去,感觉甚是俗气,便没了兴致,转身离去。

途径皇城寺庙时,不禁眼前一亮。

梨花时节,玉树琼苞似有堆雪,浮光霭霭,一名女子身着素衣,俯身拜佛。

那女子肌肤胜雪,目若秋水,眉如翠羽,腰如束素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浑似姑射天人,天姿灵秀,不同群芳般艳俗,那冷傲灵动中有勾魂摄魄之态,让人不得不魂牵梦绕。

国师当机立断,确定了百花宴的花神。

正是夏家庶女,夏春昭。

百花宴那日,夏春昭早早地被接到了皇宫中,有宫女来报信,说是典服已经备好,她可以去穿了。

历届花神的典服都是由宫中最好的绣娘制成的,虽然耗时巨大,可每一件成品却都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是一袭淡粉色的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百花裙,外罩是浅白色的丝绸缎子,裙摆处以银线勾边,下边还坠着层层叠叠的花边,袖口处绣着的金纹蝴蝶,灵动无比。

好一身漂亮的衣裳。

她不禁伸手摸了摸,料子很滑,摸起来很舒服。

“夏姑娘快快穿上吧,花车已经等在外头了。”一旁的宫女好心提醒。

待夏春昭换好衣服,从帐子中出来时,整个屋子的人都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地呆住了。

夏春昭皮相生的甚好,却不喜好打扮,常常身着素衣,美则美矣,可却是太过于素淡,如今身着华服,立刻就如天上来的仙女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很好,这届的花神真是仙气飘飘。”

一位打扮雍容华贵的妇人从门口进来,屋子里的宫女齐齐行礼。

“静妃娘娘。”

夏春昭刚要行礼,静妃却拦住了她,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

“这百花裙你穿上甚美,可这头上却是太过素淡。”

说着便将头上的金步摇取下来,带在她头上。

“嗯,这样便好了,华而不妖,雍容大气。”

还未来得及道谢,外边便有宫人前来催促,夏春昭不便多言,匆匆对着静妃施以一礼,便上了花车。

何府内,楚萧将放在袖口处的暗器向里藏了藏,准备出府。

今日是百花宴,全城的人都会去看花神游城,这是他去司马府盗取证据的最好时机。

“楚萧,万事一定小心,若是实在不得,定要以性命为重。”

楚萧回头,郑重地拜别了何晟,转身离开。

百花之宴,万人空巷。

城中此时热闹的很,楚萧匆匆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往司马府的方向走去。

“花车来啦,快看!”有百姓在旁边高呼。

楚萧向花车方向瞥了一眼,便被震住了。

夏春昭身着百花之服,面带琉璃面具,翩翩起舞于花车之上,锦衣以繁花点缀,层层的铺展开,花随身而动,乌黑的长发绾了两束,其余的头发如黑色绸缎般铺在身后,发饰简单而大气,仅以金步摇点缀,暖风拂过,人随花动,花随人舞,车上女子之姿,胜似天仙,偏偏以琉璃面具遮脸,让人浮想联翩。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听说啊,是夏府的二小姐......”

楚萧默默的别过头,即便是自己也被那舞姿吸引,可此刻他是有要事在身。

未再停留片刻,便大步离去。

****

等到游完了城,皇宫里还有许多祭典要进行,夏春昭也无意再观赏,换下了自己的衣裳后,便有人送她回府了。

轿子到了夏府门口,她刚准备下去,便听见了夏冬阳和她那群姐妹的声音。

“哎呦喂,要我说,夏春昭这次可真是神气,轻轻松松在车上随便跳一跳舞便迷倒了那么多男人,她可是准备麻雀变凤凰,飞上枝头做主子了?”

“是啊,夏姐姐,你别看她平日里闷声不爱讲话,现在可好,整个京城的男人都在夸赞她,她定是看在夏家争不过您,所以想赶紧给自己找个好婆家。”

“夏春昭那个贱人,定是随了她那水性杨花的娘,谁不知道她那下贱母亲是扬州瘦马,凭会弹几首曲跳几支舞来勾引男人,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这啊,不就恰恰是学了她娘吗?”

夏春昭在轿子内攥紧了拳头,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却又不敢出去与那些姑娘理论。

她自打和阿娘搬来了夏府之后,便没少挨人白眼。正室杨夫人出身高贵,嚣张跋扈,处处刁难。而夏轲当年便是杨父手下的部将,可以说夏轲官运如此顺畅,杨家也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长姐夏冬春和她母亲杨氏一般,处处为难,小的时候边常常抢夏轲赏给她的东西,年纪稍大些后更是当面冷嘲热讽。兄长夏冬毅自幼习武,常常呆在军营之中,虽从未刁难过她们母女,但待她们也是极其的冷淡。

所以母亲自幼便教育她凡事都需忍让,若是事事都去计较,必定会活的很累。

如今她便是事事忍让,事事都和着血往肚子里头咽,可她为何还是活的这般的累。

“哎呦,哈哈哈,几位可真是毒舌呢,”她听见了夏冬阳娇笑的声音,是那般的刺耳,划得她心口直滴血,“可是我偏生喜欢你们的毒舌,你们越骂她啊,我便越是开心。”

她该怎么做?冲出去和她们理论争执?

可是她不敢,她自小就没做过那样的事,因为她明白,即便是做了,也没人会给她撑腰。

轿夫应该也是看见了夏府门口发生的事情,便隔着轿帘问道:“姑娘是就在这下,还是再向前走些?”

“在往前走些吧。”轿子里的姑娘声音带着一股明显的哭腔。

****

感觉已经走了不少的路程,夏春昭也已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方才下了轿。

看了看日头应是快下山了,夏春昭吸了吸鼻子,心想着得赶紧回府了,不然怕是又要落人口舌。

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围都是些七七八八的小巷子和民宅,这地方倒是曾经与阿娘来过,当年刚来皇都,母女二人皆是风尘仆仆。当时走的便是这条路。

那时年岁小,夏春昭记得刚进夏府时,当家主母面色铁青,当着阿娘的面撒泼责骂,说要去寻死,阿娘脸色煞白,跪在地上,却愣是咬着牙没有吭声。后来主母走了,阿爹才过来扶起了阿娘,然后转头问她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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