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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琪枫上位之后,眼睛把东宫内外的势力全部清洗了一遍,这些人倒是不担心他们会乱传什么闲话,可自家主子这也是太大胆了。
青萝想着,就跟着气闷抑郁了起来。
而延陵君虽是为了她的主动亲近心中甜腻,而他自己也是时不时的伺机做点什么来宣誓主权,警告闲杂人等退散,可褚浔阳这胆大妄为的性子有时候是真的叫人又爱又恨,忍不住又是一阵气闷。
“芯宝——”强压下心里复杂交替的情绪,延陵君沉声开口。
“嗯?”褚浔阳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明显是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止已经堪称惊世骇俗。
对上她清澈如水的一双眸子,延陵君又觉得心里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只沉声警告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什么?”褚浔阳一愣,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延陵君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唯恐她明白过来了反而尴尬,犹豫再三,便又只能把心中窒闷之气又兀自消化了,无奈道:“没什么,你要累了就眯会儿,到了我叫你!”
“好!”褚浔阳点头,复又移开了目光,在他怀里重新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看沿路的风景。
他们这一路走的不算太快,却是要比马车快多了。
傍晚十分,广莲寺已然在望。
延陵君便唤醒了正在打盹儿的褚浔阳,把她放回了她自己的马背上。
一行人奔驰而过,待到广莲寺门口的时候南河王府的车队也不过刚到,一行人堵死了整个寺庙门口,往外搬行李。
褚浔阳一行策马而来,又是过百人的大阵仗,那声势就有点大。
郑氏一行起先都被唬了一跳,以为是遇到歹人了,后面看到烟尘滚滚之下侍卫们着装统一才放下心来。
极致褚浔阳一骑当先扑入视野之后,郑氏意外之余,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褚浔阳纵马而来,门口被堵了,她也急着下马,只手里把玩着马鞭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巧,大家都在这里?”
巧的是这一行人里面不仅有南河王妃郑氏和郑家小姐郑嫣,旁边还跟了一辆不很起眼的马车,却罗思禹和霍倾儿脸色不大好的站在旁边。
郑氏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可是如今她这身份尊贵,又不能甩脸子,只强忍着施了一礼道:“就是瞧着今儿个天好,所以带了嫣儿过来吃斋烧香的,就说是路上遇到罗大小姐他们已经够凑巧的了,不想浔阳公主也来了,当真是——好大的造化!”
最后几个字,则明显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两家如今已经是世仇了。
虽说褚灵韵的死郑氏是算在了霍家人身上的,可要不是褚浔阳步步逼迫,褚灵韵也走不到后来的那一步。
再加上现在褚琪枫这一上位,活脱脱的阻了褚琪炎和他们南河王府的前程,郑氏还能耐着性子做表面功夫已经是得来不易。
“可不就是吗?”褚浔阳笑道,身姿利落的翻下马背,却眉毛一挑,朝站在那边的霍倾儿看过去道:“南河王妃和霍小姐真的只是偶遇吗?该不会也是提前约好了,才一起过来的吧?”
郑氏自己本来就心里有鬼,立刻就疑心起来,心里正揣摩她这话的意思,褚浔阳已经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当初先帝在时,不就已经叩头允了霍小姐和南河王世子的婚事吗?霍小姐如今无依无靠,王妃对她多加照拂那是您的仁慈,其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即使是一道儿来的也没什么不好明说的,本宫自是不会无聊到四处去乱嚼舌头,编排些闲话是非的。”
霍倾儿的事情,郑氏如今明显的已经后悔了。
当初她也是因为丧女之痛而失去了理智,后来紧跟着皇帝不行了,褚琪炎那时候的赢面很大,她就越发不能忍受了。
本来她是三番两次的撺掇着想要让褚琪炎出手去解决了这个贱人,可偏偏褚琪炎对她当初的自作主张十分着恼,每一次都敷衍了事。而她自己倒是想要动手,偏偏那罗思禹又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说是和霍倾儿结了金兰,这段时间都把霍倾儿留在他们罗国公府,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而罗国公府那里,她也轻易插不进手去,于是一拖再拖,就等到了现在。
这一天她也的意外得了消息,听说罗思禹要来广莲寺进香,机会难得,便是赶紧的跟着来了。
毕竟——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朝堂之上褚易安父子当道,要是这两人存心使坏,真要把霍倾儿塞进他们王府里去,那可就麻烦了。
霍倾儿和罗思禹那里,两个人都微垂了眼睛不吭声,脸色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陈郁三分。
这边褚浔阳旧事重提,郑氏的心里立刻就窝了一团火,可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却是跟在她身后的郑嫣先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尖锐道:“公主别是说笑了,当初我姑母不过一句戏言罢了,您听听也就是了,何必当真?再宣扬出来——”
她说着,便是满面不屑的看了霍倾儿一眼,冷冷道:“别是坏了霍小姐的名声!她家的日子如今本就过的艰难,再要是毁了名声,日后怕是不好择人家。”
说起来,早几年霍倾儿和郑嫣还算是手帕交了,只后来在茶楼那里她却下狠手摆了霍倾儿一道,两人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何况——
从很早以前起,郑嫣也就对自己那个出类拔萃的表哥褚琪炎动了心思。
只是那时候郑家和南河王府关系不甚和睦,她也只能干着急。
如今好不容等到老夫人那里透露出些许意思来,偏偏又有个霍倾儿夹在中间,她说话就分外刻薄,满是酸味儿。
“郑小姐会霍家小姐还真是关心,真是为她打算的足够长远的。”褚浔阳漫不经心的勾唇一笑,紧跟着却是话锋一转,重新对郑氏道:“王妃,郑小姐她年岁小,本宫可以不去计较她的口无遮拦,你当不会也如她那般不知轻重吧?”
郑氏被她咄咄逼人的语气唬了一跳,不悦的脱口道:“你什么意思?”
“所谓君无戏言。”却是后面延陵君款步走上前来,言笑晏晏道:“南河王妃你是一介妇人,随便允诺又出尔反尔是不算什么,可是皇权在上,你又要将先帝的谕令置于何地?口谕也是圣谕,合着你们南河王府总不能抗旨不尊不是?”
郑氏闻言,不由的勃然变色。
这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居然真就被咬死了这件事。
现如今已经不只是褚灵韵的仇要报不报的问题,而是——
必须得要定了郑嫣和褚琪炎的婚事,好给郑家人吃一颗定心丸。
“你——”郑嫣停了这话,又气又恼,却因为对方搬出了先帝来,而再不敢妄言。
褚浔阳却是唯恐对这两人的刺激不够一样,又再继续说道:“就算你们南河王府不把先帝看在眼里,我哥哥对他老人家却是十分敬重的,昨儿个我才听他提起,看看这便挑个黄道吉日,替父亲颁一道谕令下来,定了世子和霍小姐的婚事。毕竟也正如郑大小姐所言,霍小姐如今孤苦无依,先定了名分之后,以后有王妃您照应着,她也算是有个依靠。”
郑氏的脸色铁青,捏着手里帕子,指甲几乎都要将布料给掐透了。
这兄妹两个,果然是不怀好意。
那边郑嫣更听的不是滋味儿,可是她却还有点眼力见,并不敢公然冒犯褚浔阳,也是攥着手里帕子,眼睛通红。
郑氏勉强定了定神,陪了个小脸道:“当初先皇的确是随口应了那么一句,也是我嘴快了,思虑的不够周全,炎儿的年纪毕竟也是不小了,而霍小姐又在热孝中,实在是——”
郑氏自知和褚浔阳说的再多也是无用,敷衍了两句,到了后面也干脆就懒得再耽误工夫,赶忙道:“这事儿我家王爷这两日大概已经上折子跟太子殿下陈情了,回头再说。天色晚了,我就不耽误公主您了,早些进去安置吧!”
说完就冲后面自己的车队招招手道:“你先——先都靠边,给公主殿下让路!”
下头的侍卫婆子们赶忙答应着,手忙脚乱的搬着行李往旁边让。
褚浔阳也不客气,直接就越过她去,在万众瞩目之下目不斜视的先行往里走。
适逢寺庙里的主持管事得了通禀出来迎接贵客,本来听说是南河王妃到访,迎出来看到褚浔阳,更是不敢怠慢,赶紧殷勤的将她请了进去,只留了一个管事的尼姑帮忙给郑氏等人安排住处。
褚浔阳一走,门口剩下的四个人更是各自揣了心事,都不怎么痛快。
郑嫣扶着郑氏往寺里走,和罗思禹二人错肩而过的时候满是恶意狠狠的瞪了霍倾儿一眼。
待到她二人走的远了,霍倾儿的丫鬟素锦就气得跺脚,道:“这郑小姐真是不知好歹,当日里就害过您一次,咱们都没先和她算账,她还好意思甩脸色!”
霍倾儿自然知道郑嫣这会儿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事,她的性子也沉稳下来不少,不再是当初那个完全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天真丫头的。
“别多事,去帮忙搬行李吧!”苦涩的笑了一笑,霍倾儿瞪了她一眼。
素锦见她生气,也就不敢再多言,愤愤不平的和罗家的下人一起去帮着搬行李。
罗思禹拍了拍霍倾儿一边的手背,神色之间略有歉疚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还是叫她得了消息。”
郑氏对霍倾儿虎视眈眈,这段时间虽然是将她藏在罗国公府里头避难,但——
这也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所以左右权衡了一阵,趁着这段时间京城事多,郑氏放松了警惕的当口,罗思禹便想钻空子帮霍倾儿离京避开这个是非之所。
因为知道郑氏肯定会叫人盯着他们罗国公府里外的动静,所以她还刻意放出风声去,说是国公夫人要出城进香。
不曾想——
还是被对方盯上了,两人才刚出城,还不及安排霍倾儿走,就被郑氏给截下来了。
霍倾儿却像是没有用心听她说话,反而一直盯着那门里褚浔阳之前走过去的方向,喃喃道:“浔阳——她变了好多啊!”
以前的褚浔阳也高傲又有决断,可心肠却不是冷的,也是可以容人亲近的。
可是今天再见到的她,虽然容貌不改,笑容不变,可是那通身的气势——
已然是裹了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冰,让人只能远望瞻仰。
“今时不同往日,她有更加高傲的资本!”罗思禹道,却是没有多想。
“不是高傲,她可能——只是不愿意再亲近人了。”霍倾儿笑了笑,回过神来,又唯恐罗思禹会多想,赶忙揽了她的手臂道:“还是先进去吧!”
褚浔阳的变化,在别人看来就只是表面上越来越难以高攀的地位,只怕是连褚浔阳自己也都不曾想到,除了褚琪枫和延陵君,这世上唯一将她看穿的一个人会是霍倾儿。
她不愿意再随便的接近和相信人了,人与人之间,不管是否有关爱情亲情,想要经营起一段感情真的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而更有可能——
一朝人心突变,最后只剩伤心和失望。
从这一点上来看,她似乎是个过分懦弱的人,不愿意再承受,所以画地为牢,只把自己所有的感情和用心都锁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只分给有限的几个人。
她依然会相信感情,依然会对在乎的人倾心相待,可是其他的人,就再难靠近她一分一毫了。
京城之中的这一场巨变,看似她只是转换了一个身份,青云直上,却只在这一个往来的瞬间,莫名其妙的颠覆了整个人生。
霍倾儿虽然看出了她的转变,却也依旧难以窥探到本源里面去。
广莲寺后面给香客准备的禅房院子都不是太大,而最好的几处已经被褚浔阳,延陵君还有郑氏给占了,罗思禹和霍倾儿这边剩下的院子里就只有一间正房。
“小姐,晚上您和罗大小姐睡在一起吗?”素锦问道,言语间带了小心翼翼的试探。
郑氏明显是没安好心,而他们提前却没准备来这边,除了车夫和各自的贴身丫鬟,就只有十来个侍卫,因为本来是要准备要护送霍倾儿离京的,那几个人的身手倒是不错,只是人数本就不多,再要分散开来的话——
“没关系,浔阳公主带了那么大批的护卫在寺里,想来她就是有点儿什么心思也该歇了。”霍倾儿忙道。
罗思禹的确是很照顾她,但是大家出身的贵女,都有忌讳,没有喜欢与人同榻而眠的。
本来非常时期,罗思禹倒是不介意的,刚要点头,紧跟着却是目光隐晦的一闪,道:“我今天身上有些不方便,这里的院子都是连着的,我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吧,这样就算有什么事也好彼此照应。”
素锦虽然有些失望,却也不能强求,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
郑氏这边因为带着的行礼多,丫鬟婆子们蒸腾了许久,院子里也是箱笼堆积,乱糟糟的。
郑嫣跟着她进了屋子,忍了一路的脾气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去扯了她的袖子,撒娇道:“姑母,你不会真的准备让表哥娶那女人吧?她怎么配?”
郑氏的心里也恨的厉害,不悦的横过去一眼道:“我若真是属意她,今天还用得着兴师动众跑这一趟了吗?”
郑嫣听了这话才放心,但转念一想,就又冷了脸道:“可那褚浔阳,她分明就是有意来搅局的,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能成事吗?”
郑氏咬着牙,脸上也是一片阴云密布的表情,冷静了片刻便就回头嘱咐她道:“那个丫头是个厉害的,不好对付,来日方长,实在不行,此事也不急在一时,还有下一次,你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郑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帕子,半晌才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哦!”
外面刚好张妈妈端了茶水进来道:“外头还乱,咱们自己带来的茶叶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这是从寺里借来的,王妃和表小姐先就付一下,再有半个时辰,晚膳就能送过来了。”
“嗯!”郑氏心里正琢磨着霍倾儿事,也没多计较,伸手就去接那茶碗。
“哎!”郑嫣的眸光一闪,忽而起身过去拦了,捧了那茶碗在手,道:“这寺里能有什么好茶,我知道咱们的茶叶放在哪儿了,张妈妈你跟我去找来。”
张妈妈看了郑氏一眼,见到郑氏没反对,又被郑嫣催促的厉害,就跟着去了。
因为有褚浔阳坐镇,接下来的几天也都相安无事,只她一直这么安安稳稳的住着,其他人却急,郑氏眼见着这次是不能成事了,也不想继续耗在这里,强忍着挨了两日,就准备先回京去,不想她这里行李都打包好了,却被褚浔阳软硬兼施,又给按下了。
郑氏心里窝着火,但身份上压不过她,也不敢太拗着她的脾气来。
又过五天,褚浔阳却还是没有回京的打算,这回郑氏没急,郑嫣却开始魂不守舍,坐卧不安了起来。
郑氏起初也当是她是下孩子心性,沉不住气,再隔两日见到罗思禹的时候却是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
匆忙敷衍了两句回到院子里,郑氏一面命人送信回去给褚琪炎,一面又让张妈妈去把郑嫣找了来。
外头郑嫣才刚推门进来,迎面就挨了她一记耳光,被打的眼冒金星。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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