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玫瑰猪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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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苏半曦的心中一直在忐忑不安着，抱着红色玫瑰的手在轻轻颤抖着，她有点担心赵氏苏问会不会骂她之类的，不过她这事儿也做得不对，赵氏苏时苏问说她是应该的，可是她多多少少就是有点心不定。

“说你那是应该的，不过赵婶婶对你那么好不会骂你的，顶多说你两句就行了，以后这种事不要在发生了啊。”宁晨一提起这事就牙根痒痒，不过看着苏半曦那张一直冷静淡然的脸出现忐忑不安的情绪，再多的话也没有说出来了，只是牵着苏半曦的手紧了紧，而另外一只手中则是拿着一株被宁晨有心挖回来的玫瑰，准备种植在院落中，免得以后苏半曦在需要这种花的时候，又偷偷跑出去。

苏半曦头都大了，“希望不会被批得太惨。”

果不其然赵氏脸色极其不好的站在门口等待两人回来，路过的人都会好奇的瞅上一眼，随后就匆匆离开了，天空还下着细雨苏问举着一把破油纸伞替赵氏遮雨，看见两人回来的时候轻轻看了一眼赵氏，见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怒气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下来，“娘，你待会儿可别吓着小曦啊！”

赵氏斜了一眼苏问，她有那么可怕吗？

不过小曦这个孩子是得要好好说叨说叨了，昨晚才刚下过暴雨，今天早上雨还没有停就敢一个人跑去山上，不好好说说指不定日后还会做出什么更加危险的事情来的，今天这事绝对不能姑息。

赵氏在心里都想好了，不管宁晨苏问或者是苏时他们说什么今天她都不会心软的，但是在苏半曦和宁晨两人走近时，心里涌现出来的是劫后余生的那种庆幸和酸涩，没来由地先红了眼眶，嗓音哽咽着硬是看着苏半曦苍白的脸色和不安的神情没有说出任何责怪的话来。

苏问早就上前将苏半曦怀中的红色玫瑰接了过来，赵氏拉过苏半曦冰冷无度的手走进屋去，在远远看见苏问和赵氏站在门口的时候，苏半曦心里就咯噔一下大喊着完了，原以为赵氏会骂她一顿，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赵氏只是将她带回了屋子，翻找出昨晚她放在她炕上的干净衣衫，“先换了衣服再说！”

苏半曦甩了甩脑袋，并没有反驳赵氏的话，待赵氏关门出去之后就迅速换下了身上的湿衣服，头发解散开来想了想就这样出去了，一阵冷风正好刮过让苏半曦打了一个冷颤随后手里就多了一碗热热冒着辛辣气味的姜汤，但是赵氏还是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让苏半曦酸了酸鼻子，第一次没有嫌弃姜汤味道的大口喝完。

宁晨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细小伤痕之后，也没有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将那株玫瑰种在后屋空地上，并且和苏问说了几句话让他多看着点苏半曦，千万不要让她在一个人跑到山上去之类的话，苏问眼神十分复杂的看着宁晨，条理清晰说话也没有之前带着的那股憨傻之气，淡然的像极了另外一个苏半曦。

苏问张了张嘴到底没有问出宁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宁晨呼出一口气，“问子哥，有些事不是现在能说出来的，望你能够体谅一下，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曦曦，伤害你们的，曦曦脑子活络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有空了你就帮她多做点事，只要是她问出口的话，问子哥你就多问两句不会有事的，她就是喜欢将事儿藏在心里面，不是她不想告诉你们，而是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罢了，其实她心里面一直都装着你们，不善于表达罢了。”

苏问闷闷点头应道：“这些我都知道。”

“回来的路上我问过她为什么冒着危险也要去山上采那红花的时候，她说这是要给赵婶婶用的，为的就是不想让赵婶婶脸上留下一点疤痕，我知道曦曦的意思，她就是怕赵婶婶不会同意她这么做才会瞒着你们偷偷去山上的，待会儿若是赵婶婶说曦曦的时候，问子哥你就帮着曦曦一点吧，我要赶回镇上去了，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我就不和曦曦说了，你帮我转告一声吧！”

宁晨随意抹去额角头发上滑落而下的雨水，看了看敞着门的堂屋，眼眸闪烁了一下隐约能够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苏问猛然看着宁晨，再看看外面还在飘着细雨并且还有着越来越大趋势的雨势，“你这就要走，可现在外面在下雨，要不等雨停了再走吧！而且你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哪怕喝了姜汤也会很容易得风寒的，你这样是让小曦担心。”

苏问也开口不提宁晨现在这茬，只是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单薄到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体，狠狠皱了皱眉，最后不管宁晨的挣扎和无奈拉着他进了屋，翻找出几年前穿不上的旧衣服扔到宁晨脑袋上，强硬道：“赶紧换上，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照顾好我妹妹的人，而不是让我妹妹反过来照顾你，可先说好了若是你不能带给我妹妹幸福和快乐的话，休想在踏进这个家一步，还有要是让我知道你胆敢欺负小曦一根头发的话，你就等着挨揍吧！”

说着还冲着拿下脑袋上衣服的宁晨挥了挥拳头让宁晨严肃正经着一张脸摇头对苏问保证道：“问子哥你放心好了，我会努力成长到好好照顾曦曦的程度的，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曦曦的，还有我会用我的生命来让曦曦快乐和幸福，我只会爱着她宠着她让她欺负，她要是上了一根头发最心疼的那个人是我，而且问子哥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曦曦是你的妹妹，同样也是我拿生命去喜欢的人，任何伤害她带给她痛苦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哪怕他报复回去的手段见不得光，卑鄙为人诟病他也全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曦曦和她的家人，还有对他好的晋叔叔和奴伯伯其余的人他都不会在意丝毫的。

得到宁晨这番话的保证，苏问也松了口气，带着刚睡醒还揉着眼睛的大壮和小壮一起出去让宁晨换衣服了，想了想还是拉着大壮小壮去了堂屋，至少在两个孩子面前赵氏总该不会训得小曦太狠。

苏时因为腿脚不方便的原因被赵氏和苏问扶到堂屋坐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都不见苏半曦和宁晨回来的踪影苏时可谓是怎样都坐不住，就觉得吧那凳子上好像有扎人的钉子似的让他坐立难安，唯恐那两个孩子出了啥事，和赵氏的冷战也因为这件事而和好如初了，因为两人都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低下头颅去的苏半曦。

不过赵氏是个很会心疼孩子丈夫的母亲妻子，见苏半曦披散着湿润的头发早就起身去了房中拿过还新崭崭没有用过的帕子轻柔的盖在苏半曦的脑袋上替她擦干净那一头还往下滴着水珠的头发，手上动作霎是温柔，但嘴上还是没有停下对苏半曦此举行为的说叨。

“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做了，你说你胆子也真是挺大的啊，在这种天气也敢一个人往山上跑，是不是爹娘和你哥都太惯着你了，让你无法无天了，还连声招呼都不打，你知不知道爹娘和你哥有多担心你，要不是宁晨这个孩子替你说话，今儿个娘非得抽你不可。”

赵氏温柔的声音夹杂着咬牙切齿和后怕，让苏半曦努努嘴半响都没有说出话来，任由赵氏轻柔的手掌在她脑袋上揉搓着她的湿发，苏时见状让赵氏少说两句，却不想触到了赵氏心中的那根弦儿，让赵氏一下子就哭出了声彻底让苏时和苏半曦乱了手脚。

“少说两句，在少说两句的话指不定小曦这孩子还会在做出这种事来呢，你说得轻巧，小曦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好不容易才好好的过了这些日子，又因为苏林陈秀秀家的幺蛾子事弄出来这么一出，在这样折腾下去我们家的小曦承受得住吗？你就护着你弟弟吧，早晚有一天把你自个儿也搭进去，他家的苏晴是掌心中的宝，我家小曦合着就是那地上的野草是吧，爹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就没少在背后说小曦的坏话，现下弄成这个样子你也满意了。”

苏半曦站起身来环住泣不成声地赵氏，心头微酸，原来爹娘闹别扭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她苏半曦何时有幸竟然换了具身子，换了个时空，换了一个地方竟然能够得到这家子人的真心相待，赵氏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出发点几乎都是为了她着想，连身为男孩子的苏问也没有这等殊荣，这让一直生活在每个人嘴上叫嚷着男女平等却对儿子比对女儿好的现世的苏半曦感触颇大。

“好了，娘，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改的，在做什么事情之前我肯定会先向爹娘你们说的，如果做不了就去找哥哥或者爹娘帮我的忙，我发誓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在发生第二次了，所以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也不要怪爹了，爹这还不是心疼我才会让娘你少说我两句，其实啊，我能碰到你们这样的爹娘才是我最大的荣幸，严格说起来二叔二婶家的事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变成这样的，要是娘觉得心中有气的话不要骂爹了，骂我就好了。”

说完还低垂下了脑袋，将下颚抵在赵氏的肩膀上轻微耸动着肩膀瞬间让火气三冒的赵氏软下了心肠，也硬不起口气对苏半曦说叨了，摸着她半湿润的头发依旧红着眼眶说道：

“你这丫头是在变着法儿的说娘不疼你吧，苏林家的事与你一点干系都没有，其实这矛盾早就在你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忌惮着你爷爷奶奶对你的好这才没有表现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会在你爷爷奶奶死去之后立马和你爹分了家搬出去住了呢，我很高兴你能够做我的女儿，我不管你以前是来自哪里，过着怎样个生活，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赵兰的女儿，仅此而已，还有娘不护着你护着谁啊！你可是娘的心肝儿。”

苏时将赵氏的话听在心里，眼睛里面流露出难受和挣扎，到底还是没有在此时此刻火上浇油了。

苏半曦抿了抿唇角，想着反正苏时和赵氏都知道她不是原来的苏半曦了，再多说一点也无所谓，于是便开口对夫妻二人说道，语气很是平淡，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这跟那天和宁晨说过的不一样，带着苏半曦浅浅的回忆和茫然，但让赵氏和苏时夫妻二人都安静下来静静聆听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也从她那平淡无奇的话语里面得知她生活的世界，和她现在性子由来的养成。

“我以前是个孤儿，一直生活在孤儿院里面，直到十岁那年才被一对夫妇领养回家，我不知道正常家庭是怎么和孩子相处的，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和长辈相处对话，我的导师也就是现在你们口中所说的先生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说我的性子太过冷淡，感情缺乏如果没有人很好的引导我的话，我注定就是不肯为别人分出一点心的冷血动物，直到有一天因为死亡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很抱歉占了你们女儿的身子，但是我很高兴能够成为你们的孩子，被你们这样真心真意的爱着，我的性子很不好，但是我会努力改的，要是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爹娘尽管提出来。”

“毕竟你们现在可是我唯一的家人，我愿意为了你们改变我那糟糕透顶的性子。”说完对着夫妻二人浅浅一笑，暖暖的仿若那驱开厚重乌云的阳光，照射进入了赵氏苏时两人的心里面，也同时心疼着苏半曦以前的经历遭遇。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孤儿院是什么，领养又是什么，但从她的语气里面大致就可以了解到她以前就是这么一个人活过来的，怪不得有些时候笑着看着却那么的冷淡如冰，偶尔眼神里面泄露出来的凌厉没少吓到赵氏。

“我们那里竞争很大的，如果不努力不奋斗的话就会被淘汰掉，也必须要学会心机和伪装，不然被人拉到泥潭都不清楚，我习惯将事情做得很绝，就是因为怕那人卷土归来对我自己和对你们造成什么伤害的时候，我知道我有些时候过于冷血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想要不被人踩在脚底下，我就必须站在他们的身上往上爬。”

还没等赵氏苏时开口说话，苏半曦就这样说道，语气淡漠得可怕，眼神中消散了最后一点软暖色彩，光是这样看着都觉得心理压力十分大让赵氏微微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这种像是被人扼制住呼吸的感觉只在一瞬间，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却不知晓堂屋中她们的每一句谈话都被牵着大壮小壮手的苏问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双目无神好无焦距，表情也是呆呆愣愣的写着不敢置信和宛若被雷劈的震惊之色，身子在轻微颤抖着，怪不得怪不得同样是苏半曦，给他的感觉却是那般的不同，原来是因为这样，更让他惊讶感到不可相信的是，他的爹娘早就知道此苏半曦不是彼苏半曦了，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骨子里面。

而此时堂屋里面的对话还在进行着，可是苏问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带着大壮小壮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了，而宁晨则是换好了衣服看着满脸失魂的苏问走进来，眼眸闪烁了一下大致已经知道为什么苏问会变成这个样子了，不过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苏问的肩膀便悄然离开了。

赵氏最后抿唇，最后笑着抱住了苏半曦，哽咽颤抖的声音让苏半曦闭上了眼睛回抱住了赵氏，“娘的好孩子，以后娘来疼你啊，忘掉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娘给你撑腰。”

听到后半句话的苏半曦顿时哭笑不得道：“娘，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到时候就不怕我变成一个坏孩子，到处干尽坏事让你和爹的脸上蒙羞嘛？”

“你会那样做嘛？娘知道你不会才敢说出这样的话的，要是你这样的孩子都会变坏的话，那娘真的会抽你的。”赵氏调笑点了点苏半曦的鼻子，只是眼神在扫到苏时时黯淡了下去，抱着苏半曦的手紧了紧让苏半曦蹭了蹭赵氏没有受伤的另外一边脸颊。

低声在赵氏的耳边说道：“娘，会过去的，我们都要理解爹，其实他会这样也是无可厚非的，你想想看啊，如果爹一下子和二叔二婶家断绝了所有关系，比我还要冷情冷血，你恐怕就要伤心了，等爹自己想通就没事了，对了，刚晨晨给我采来了很多红玫瑰，待会儿让哥去镇上买几只猪蹄回来我给娘你做玫瑰猪蹄吃，对恢复伤口活血化瘀有很大的好处，天天吃啊保证娘年轻了十来岁呢。”

赵氏娇嗔地瞪了一眼不正经的苏半曦，笑着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最后才有些犹豫道：“刚才你哥来过了吧，我看见你频频看向屋外，那些话你是故意说出来想让你哥听见的吧，你这孩子真是做事都不经过脑子的，就不怕你哥知道后对你不好嘛？”

虽然相信自己的儿子，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就连赵氏也不敢妄下肯定苏问会像从前那般对苏半曦一样好，小问心里的这块儿疙瘩要是不去除的话，只怕这两个孩子接下来相处会很苦难啊。

苏半曦微微愣了愣，她没有想到赵氏会观察得这么仔细，随即一笑：“没事的，而且总有一天哥总是会发现我不是原来那个苏半曦的，与其瞒着他越久到最后拆穿大家都难堪，还不如现在就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是有些残忍了，但早点知道总比后面他自己知晓反过来说我们瞒着他这么久的好，好了，娘我先去找哥了，你不用太担心的，会好起来的。”

“爹，你也不要和娘置气了，事情总会有转机的那一刻的，不要再吵起来了啊，会吓坏大壮和小壮的。”苏半曦笑着对两人说道，可是在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脸上的笑容便沉淀了下来，她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担心苏问这道坎儿过不去，只是这件事苏问是该时候知道了。

见苏问安静得很是过分，大壮首先第一个沉不住气爬到苏问腿上扬着天真的胖脸问道：“问子哥哥你怎么不高兴了？是谁欺负你了嘛？要不要大壮帮你欺负回来啊？”童言童语反而让苏问心底更加难受了，抱紧了趴在他腿上的大壮喃喃说道：“大壮，小壮，问子哥哥失去了一个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