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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满意一笑,“你还知道来找本宫救命,那你便是还没糊涂到底。”
祥贵人霍地仰头,一双眼放着灼灼的光,“那令贵妃这些年来狐媚专宠,在后宫里自已早是公敌!因为有她,她一个人生的孩子,都快赶上整个后宫所有人加在一起生出的孩子多了!这后宫里只要有她,便没有旁人的活路去了!”
“她一个辛者库的汉姓贱婢,就更是恃宠生骄,如今竟然生生爬到了贵妃的高位,直接威胁到主子娘娘您的中宫威仪,更是将其他人全都踩在了脚下去……更可怕的是,她如今已经不年轻了,可是皇上却依旧还没对她过了那新鲜劲儿去。”
祥贵人说着也是绝望地闭了闭眼,“……都说后宫里,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可是皇上对她的新鲜劲儿,竟然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去。主子娘娘您说,这岂不是太过可怕了?”
“有这样一个人在后宫里,别说妾身无望得宠,便连主子娘娘您也……”
那拉氏蹙眉轻斥,“放肆!”
祥贵人不敢再说,兀自伏地痛哭,“妾身今儿是办了糊涂事儿去,可是妾身却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妾身终究是无宠也无子,便是恨她也不至于非要跟她不共戴天去;妾身这样做,也是为了整个后宫,也是为了主子娘娘您啊!”
祥贵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挑眸哭喊,“这后宫里谁人不知,主子娘娘也是最恨令贵妃的!后宫里都说,想要得到皇后娘娘的眷顾,只需做一件事,就是替皇后娘娘除掉令贵妃去……若不容易除掉令贵妃本人,便除掉十五阿哥去也是一样儿!”
“皇后娘娘……妾身自知无宠也无子,如今皇上年岁又大了,妾身自忖若要将来在这宫里还能活得顺当,若还想护着自己母家的话,唯有效命于主子娘娘,唯有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咱们唯一的嫡皇子十二阿哥的身上啊~~”
那拉氏知道祥贵人这话,只能听二分、扔八分,可是不管怎样,至少听起来还是顺耳的。
那拉氏笑道,“听你这意思,你教唆八公主办这算计十五阿哥的事儿出来,敢情还是为了我们母子了?”
祥贵人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大言不惭”四个字儿去,只顾为了活命,这便什么话都肯说的。
“妾身正是如此……还求主子娘娘明鉴,求主子娘娘眷顾啊……”
那拉氏咯咯冷笑了起来。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本宫倒也不必与你打马虎眼去。”
那拉氏端然坐直,下颌上扬,高高端起中宫的威仪来。
“本宫是这二十多年来始终都看那令贵妃不顺眼!这是大清后宫,是咱们满蒙世家的天下,她一个辛者库的汉姓贱婢,只该为奴为婢去!便是也能被挑选进宫,便是生子,能封到嫔位就已经是极限!可是她倒好,诞育第一个孩子的八年之前,就已经封妃了!如今,更是成了这后宫里,仅在本宫之下的唯一的贵妃!”
“这算什么?这究竟算是什么啊?大清后宫的规矩,如何能被她一人给乱成这样儿?!便是当年顺治爷号称独宠的孝献皇后,那也是满洲勋贵世家的格格,何曾有过任何一个辛者库的汉姓女能登上如此高位去!”
祥贵人听着那拉氏的怒吼,心终于放下一半儿去了。
皇后果然是将令贵妃恨到了骨子里,今儿这事她求皇后,便是拜对了山门了。
不过那拉氏喊够了,却叹了口气,转而抬眸盯住祥贵人去,“不过话又说回来,本宫厌憎她是不假,却还不至于就被蒙蔽了眼珠子,瞧不出来你这眼巴前儿啊,是在本宫眼前演戏呢!”
“你是无宠亦无子,表面看起来你是不至于为了自己而跟令贵妃过不去……所以本宫相信,你背后是有人的。只不过本宫可不至于将自己当成是那个人去。”
那拉氏幽幽抬眸,“祥贵人,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你的命便掐在你自己的手掌心儿里!你是想死还是想活,都看你是否肯对本宫说实话去!”
“若再说方才那一番听似叫本宫顺耳,却实则不过是敷衍本宫的话,那就别怪本宫秉公办理,这便直接拿了你交给宫殿监,等着皇上发落去!”
祥贵人一惊,心里刚放下的那一半儿,倏然重又高高儿地提搂了起来。
“主子娘娘饶命……”
那拉氏得意地冷笑,“想要活命,你便得将你身后那个人,给本宫照实了咬出来!”
祥贵人此刻只求自保,自知只利用皇后与令贵妃之间的矛盾已经不足以瞒过皇后去,若不说实话,今天这个坎儿便已经趟不过去了。她犹豫再三,还是将绵德母亲伊拉里氏给供了出来。
“伊拉里氏?”那拉氏听得拍着炕沿儿冷笑了好几声,“就凭她,也敢指望着绵德,掺和进这宫里的事儿来!当年永璜是怎么被皇上斥责,褫夺了承继大宝的资格儿去,她这个当福晋的都给忘了!”
“我倒不明白她那个脑袋是怎么想的,怎会以为自己的丈夫已经没资格承继大宝,皇上还可能叫她的儿子再得了这个资格去?!”
那拉氏怒极而笑,拍着桌子笑得俯下了身子去,“哎哟哟,这是可笑又可怜。也是,终究是寡妇失业的,这便只坐井观天,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罢了。当真以为绵德是皇上的长房长孙,又是早早儿就承继了亲王的爵位去,这便什么都有可能了……哎哟,真是笑死人了。”
那拉氏笑够了,指着祥贵人道,“你也真傻,她那浑天大梦,你竟然也肯信去,还肯帮衬着她一并去做这傻事儿!”
祥贵人咬咬嘴唇,“……终究,前明时候儿,明太祖不是也在皇长子薨逝之后,直接立了皇长孙,将自己的大位传给了皇太孙去么。再说,此时李朝也是这个做法儿,都是立了世孙去。”
“一个是前明,一个是咱们大清的藩属国,他们的事儿亏你们还提起来,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有脸没脸的!李朝那个称臣纳贡的藩属国就不说了,单说前明,那个皇太孙建文帝后来是什么下场,难道你们给忘了么?”
祥贵人也说不出话来了,咬着嘴唇,一副人为刀俎的模样儿。
那拉氏白了祥贵人一眼,缓缓又问,“既然是伊拉里氏,怎么着,她也兴起了要除了十五阿哥的念头了?怎么着,难道在她和你的心里,如今才四生日的十五阿哥,竟然成为你们心目中最有可能的储君去了是怎的?”
那拉氏这会子的心态也是有些矛盾。
虽说当母亲的自然不希望是自己的儿子被算计,可是一想到那永璜的福晋第一个算计的竟然都不是自己所出的唯一的嫡皇子,她心下反倒有些不是滋味儿了去。
祥贵人品品那拉氏这话,这便连忙否认,“主子娘娘切勿误会,无论是定安亲王福晋还是妾身,都从未觉得那十五阿哥会比十二阿哥更贵重去!实则,这次的事儿,虽是妾身报复令贵妃当年的轻慢去,可是定安亲王福晋图的倒不是令贵妃……”
“那她图的,是谁?”那拉氏眯起眼来。
祥贵人黯然垂眸,“是,是愉妃和五阿哥母子。”
“哦?”那拉氏神情便是一振,“你倒细说说!”
祥贵人已没有机会再有半点的隐瞒,这便竹筒倒豆子,都说了。
“……绵德阿哥福晋薨逝的事儿,定安亲王福晋和绵德阿哥母子也都不甘心,暗中已是查了这一年去了。妾身听着定安亲王福晋的意思,他们是怀疑到了五阿哥的头上去。故此这回正可趁机将此事赖在愉妃和五阿哥的头上,也正好儿为绵德阿哥的福晋报了仇去!”
那拉氏听罢,不由得唇角上扬,“原来是这样!好,本宫这回便保下你去!你与本宫详细说说,你们打算怎么赖在愉妃和永琪的头上?若你们绸缪里有疏漏的,本宫倒帮你们再补足上。”
祥贵人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便不顾身份,朝那拉氏咚咚磕下头去。
本以为头顶一片乌云都散了,这回已是能稳当逃过去,却没想到还没等她与那拉氏详说,外头便冷不丁传来颂告声,“皇上旨意到——”
那拉氏和祥贵人都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怠慢,赶紧整理衣冠,出外跪迎圣旨。
毛团儿高高奉着圣旨诵读,“……收祥贵人物品,钦此。”
十一月二十六、二十七这两日,皇帝明明在斋戒之中,可是后宫里的消息却传得又多又快。
冬至节祭天,本是一年当中皇帝要亲临的最重要的大典,若是往年,皇帝一般都要放下一切俗事,专心诚挚地在斋宫守斋,以表达对上天的敬意去。
那么今年,皇帝偏赶在这几天里还处置后宫里的事儿,那便不该是皇帝不敬上天了;只能是说,在皇帝心中,这几件后宫的事并不比祭天大典更轻去。
玉蕤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将毛团儿到祥贵人宫里传旨的消息告知给婉兮。
婉兮也是一怔,微微蹙眉,“收祥贵人物品?收了什么去了?”
玉蕤递上一份从内务府抄回来的清单,婉兮一看,面色也是一变。
只见那一份清单上所列的物品项,竟是出乎意料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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