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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眠被问得愣了几秒,忽然想起半年前元旦跨年夜那晚的事,忙道:“……不对啊,你哥不是元旦前就被你爸爸打过一次吗?手上还缝了针,还在医院住了好几天……这些他跟我说过的,我是知道的啊。”
“不是那次,”费西瀿努着嘴皱了皱眉毛:“那次打得也挺狠,但寒假里还打了一次。这回我爸是拿皮带抽的,伤全在背上,不过没住院,喊了医生来家里看的,好得也快,才躺了两天就下床了。”
“……”
这回薛眠是真的惊呆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费南渡他爸爸怎么这么狠,下手一点没轻重的吗?那可是他自己的亲儿子啊!而且那会儿他们几个刚从西藏回来,费南渡本就因为受了伤,才康复没多久,没想到又……
“你刚刚说……他挨打是因为我?小瀿,这是怎么回事啊?”薛眠定了定神,还是决定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我家里人知道你了,”费西瀿一边啃着鲍鱼肉一边给他絮叨:“虽然没见过你本人,但知道有你的存在,也知道你和我哥的关系。不过我感觉应该不是我哥自己说的,他护着你都来不及,知道现在还不是对家里坦白的时候。所以我猜嘛……”
“你猜什么?”薛眠心急,整张脸都跟着变色了,催道:“别卖关子了小瀿,你快说吧。”
“咳咳,你别急啊眠眠哥,”费西瀿上前拍了拍他的手,缓声道:“我猜是我爸找了人跟踪你们,或者是私下调查,反正他有的是钱搞这些动作。而且你想啊,你和我哥在学校里应该也不是那种蒙着头走路谁都看不着的吧?总会有人留意到的。所以只要我爸想查,最多半个月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可是他想查什么呢?”薛眠听得既郁闷又无奈,他实在搞不懂什么样的父亲会花钱雇人跟踪自己的儿子:“他是怕我做什么坏事,会害你哥哥吗?”
“不是不是,”费西瀿忙不迭的摇头摆手安抚道:“你自己不也说元旦前我哥就挨过一次打了吗?估计是那会儿我爸已经知道他可能和你在一起了,就让我哥跟你分手。后来可能底下的人拍到了什么,知道你们还没分,我爸就觉得他给了机会了,是我哥自己不要,既然如此,那就再打一顿长长记性咯。”
此刻再提起当时的场面,费西瀿已经能用调侃的语气复述给薛眠听了。何况就算那会儿打得再狠,伤口也早已经痊愈,确实不必再一惊一乍的过度担心些什么。
但薛眠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居然发生过那样的事。
第一次看到费南渡手上伤口的那天,明明是那么美好的一个跨年夜——他收到了费南渡的表白,知道了自己竟被那样一个优秀的人悄悄地喜欢着,而且对方还为他受了伤……这一切都让薛眠记忆犹新。它们既像珍贵的礼物,又像深刻的烙印,可以不用时时提起,但他绝不会忘。
可薛眠怎么也没想到距离那次之后不过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且还是在本该阖家欢乐的春节假期里,费南渡又一次为了自己被他那个狠心的父亲给打了,而他事后居然没对自己提起哪怕半个字。
如今回头再看,发现都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了。所以要不是今天费西瀿不经意间提起,恐怕费南渡永远都会闭口不提,只当那顿打从来就没发生过。
“……那后来呢?”垂在桌面下的两只手向内掐得死紧,连指甲都嵌进了皮肉里。薛眠不觉得疼,只问费西瀿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他不信费父会就此罢休,也不信他会至此不再干涉儿子的事。
“也没什么后来了吧……”费西瀿甩甩头发,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哥你不知道,我爸对我哥其实是一直寄予厚望的。我家是开公司的,以后除非破产,否则家业迟早要交到我哥手里。所以你没发现么,自从过完年后他都忙成什么样了,现在估计连平时陪你的时间都不够了吧?”
“他没时间陪我没事的,我可以自己一个人上课放学。”
薛眠有些苍白的扯了下嘴角,心里慢慢泛上一层苦涩的东西:“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没见过你的父母,但就算见到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把我当回事。可如果真有机会能见到,我只想告诉他们别那样对你哥哥。我们只是谈恋爱,我们没有杀人放火,没有伤害谁……如果他们觉得被伤害到了,我想我也能理解。你说得对,能接受两个男生在一起的家庭不多,我不能太奢望,只能努力去证明,证明我和南哥并不想让他们难过,我们希望所有人都能开开心心的。”
“……唉!”
费西瀿感同身受,小小年纪竟也学会了叹气。他抓了抓薛眠的手,尝试着多安慰他几句:“哥你别太烦这个了,我哥虽然有时候可讨厌了,一点不疼我,还总凶我,但他这个人特别勇敢,也特别聪明,你不是也夸他很有担当的吗?那就别多想,你要相信他能搞定一切的,包括我家那两位。而且你们还有我啊,我会随时给你们通风报信的,如果我爸再在背后调查你们,只要让我发现,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哥,让他把你保护起来。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我家不是混黑道的,我爸干不出犯法的事,最多就是打打自己人,肯定不会动你。”
后面的话薛眠没太听进去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费南渡挨了打——他为自己又挨了一顿打,而且没跟自己说。
也不知道那会儿是什么样子……疼了多久,怎么好的,有没有留下后遗症,以后还会不会再挨打。
以及……他们未来还会面临怎样的难关。
过得去吗,闯得赢吗。
能在一起吗。
费南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费西瀿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拿着叉子刮着餐盘,发出一阵阵嘶拉嘶拉的吵人动静。薛眠也低着头,餐盘里还装着自己走之前给他夹的菜,基本一口没动,整个人看上去比费西瀿还要蔫儿五分,发呆似的坐那,不知道在想什么。费南渡迈步走过去,一手一个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瓜:“怎么了,这是东西不好吃还是都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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