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假石【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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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本是俞溪村农户们偷闲的时候，但今日却格外热闹。大娘大婶们急匆匆地往程村正家的瓦房里赶，还不忘招呼别人。

“你咋还在这儿歇息？没事干的都去村正家里头，出大事啦！”

“出啥事啦？”

“方信鸿家小闺女偷了毛秀才一颗死贵死贵的石头，两家人闹到村正家去了。”

“真的啊？快快，看热闹去。”

……

在热闹中心，程大贵捏着手上的烟杆子，相当想撂挑子躺倒不干。他左边是毛家人，个个横眉瞪眼的，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右边是方家人，瞅着倒是和善些，甚至好像还挺好欺负，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方家夫妇是他老程家的大恩人。

“程老弟，事情就是这样。方家二丫头非要来你这儿判个公道，我没辙，也就依了她来找你。你看看，这事该怎么处理吧。”毛秀才向来看不起程大贵，他认为对方也就运气好挣了几个臭钱，不然村正的名头哪会落到对方头上。

他的态度也十分明确：我不怕你徇私，你敢你便来。

“毛老爷，瞧你这话说的。此事非同小可，你我双方又各执一词，当然还是得请个公正的来做决断。咱们俞溪村最有资格的可不是程村正嘛，我女儿的话没毛病啊。”方信鸿笑嘻嘻地说。他嘴上随大家一起尊称毛秀才为秀才老爷，但语气里并未有多少尊敬，撩得毛秀才心头起火。

当着众村民的面，毛秀才还是要面子的。他故作大气道：“信鸿说的是，所以我这不是也过来了嘛。可你的两个女儿真得好好教教，一个偷鸡摸狗，一个目无尊长，要是事情传出去了，将来可怎么许人家？”

“哟，这就不劳您费心啦。”方信鸿夸张地拱手道，“秀才老爷您还是担心下您的印章吧，咱快来一块分析分析这里头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竟惹得我们两家都要站在这儿讨公道。”

“还能有什么秘密，不就是方心妍偷了印章，还把它磕坏了。”毛俊材沉不住气，又跳出来嚷嚷。

来时王奇水就跟他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既然已经闹大了，那就更要把这口锅死死扣稳在方心妍头上，要不然他身上的罪名可就不止弄坏印章一个了。所以他们一定要先发制人，一口咬定印章就是方心妍偷的，让大伙先入为主认同他们的说法。

毛秀才不明白孙儿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跳出来，但他仍是看似责骂实则维护地将小胖子拽到后头去：“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子跑出来逞什么威风。”

他是在指桑骂槐暗讽锦音呢。

锦音眨巴着眼，甜笑道：“秀才爷爷，您说得不对。这件事是因我们孩子而起的，作为当事人，我们当然得出来说话啦。”

她跟毛秀才一样都是换了观众就变脸的主，刚刚还是一张冷漠的嘲讽脸，现在倒是知书识礼了起来，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小姐的优雅贵气，叫各位围观的叔婶们暗道一声大户家里出来的女娃娃果真非同凡响，气派得很。

没等毛秀才开嗓，方信鸿就迫不及待地对二女儿的话表示赞同。他甚至鼓起了掌：“音儿说得对极了，我们又不是当事人，辩来辩去也说不清啊，倒不如听听孩子们怎么讲。村正，你说是吧？”

程大贵弱弱道：“好像是这个理……”

毛秀才却怒道：“胡闹！方信鸿，你是想赖账吗？”

“怎么会，毛老爷真是误会我啦。我一家老小都在这儿呢，还能跑哪去赖账？”方信鸿举起手以证清白，“我就是觉着，咱们让孩子们说几句也不妨事吧。您要是想说话，我也不拦着啊，大家有话要讲的都随时能讲，寻出真相最重要嘛。”

毛秀才不好反驳，只得气哼哼地默认了。

锦音回头与家人对视。

来到程村正家里之前，她先带着方心妍与父母兄长汇合。她简单说了发生的事情与自己看见的几个疑点，表示自己想替方心妍跟毛家人对质。这事既然是由小孩引起的，还是尽量不要牵扯到大人。

方信鸿夫妇虽不懂锦音的坚持，但仍愿意放她去说。爹娘都没意见，方明远自然也不好说什么，索性也任她去了。

瞧见他们眼中的信任，她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顶着无数人的目光说道：“我妹妹被吓着了，那便让我来代表她问几个问题吧。毛家婶儿，我听说毛俊材近几日为了这件事茶饭不思魂不守舍，是这样吗？”

被点名的毛家大儿媳惊了一大跳，后知后觉地点头：“对，他这些天吃饭都不香了，脸瘦了一大圈呢！”

锦音没有去看毛俊材究竟瘦了没，又问：“那你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饭的吗？”

她问这个做什么？

毛家大儿媳与在场其余人一样疑惑，但她仍是答道：“大概是四日前吧，自我公公说寻不到他的红石头了，俊材就怪怪的。我起先以为他是吃坏了肚子，担心了好一会儿，可他硬说自己没事，我就没追究下去。”

“好，我知道了。”锦音点点头，又去问毛秀才：“秀才爷爷，你是四日前丢的印章吗？”

大概是不乐意被个小丫头问话，毛秀才重重一哼，没答话。

还是住在毛家附近的一户人家替毛家大儿媳作证的：“对，就是四日前，我记得老清楚了。那日他家闹的动静可大了，好像还摔了只碗吧。”

被人扬了家丑，毛秀才才说：“我是四日前发现它不见了的，至于你妹妹究竟是在那天还是在那之前偷的，我便不知了。”

锦音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继续问第三个人。

这回她选中的是兔子牙：“你们说你们瞧见心妍鬼鬼祟祟地跟在毛俊材身后，后来还蹦蹦跳跳很开心，你们是在同一日差不多的点看见她的吗？”

兔子牙牢记王奇水教他们说的话，肯定道：“对啊！”

锦音说：“好，那你们是在哪天瞧见的？”

这个王奇水没交代他们啊！兔子牙挠挠头，没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