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小舅【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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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赵家回叶家。

谁都没料到，叶文正会想出这么个法子。

“小、小舅？你没开玩笑吧？”锦音知道她小舅做事不走寻常路，可也未曾想过他会出这样的馊主意啊。她连连摆手：“这怎么可以？”

对着她，叶文正一向是和颜悦色的：“小舅哪会拿你的事开玩笑？既然赵家容不下你，那我便带你回叶家，有何不可？”

听他这么说，方信鸿只觉得可笑至极：“荒谬。赵家好歹还养过我家闺女，可你们叶家与她有什么干系？把人接回去后又是让她以什么身份在那儿待着？叶家表姑娘？我听说了，最先冷待我们音儿的就是你姐姐。”

方明远带妹妹回来后就将在赵家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诉了爹娘，正是知道赵家那两位如何冷待锦音，他们才会急着把她带去程村正家，当着村正的面把女儿认下了，好让对方将此事报给里正长。

“我晓得啊。”叶文正理不直气也壮：“不然我为何要把她带去叶家呢？既然姐姐姐夫不乐意养锦儿，那就让我来养。我不打算成亲，膝下无子也无女，将锦儿过继给我也不错。”

方信鸿几乎要气晕过去。这个小胡子究竟是哪来的混账东西，敢当着亲爹的面一口一个过继，说得跟确有其事似的。他气得连拍好几下桌子，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家中简陋小木桌拍散架了。

“你别以为留撮胡子扮老相就能当人爹了，你晓得怎么照顾孩子吗？孩子伤心难过了你晓得怎么安慰他们吗？我看你这异想天开劲儿，自己回炉当个孩子还差不多！”

叶文正没动怒，反而饶有兴致问他：“哦？那你晓得吗？”

方信鸿很大声：“我娘子晓得！”

刘舜华：“……”

丢人。

刘舜华对夫君的夸奖置若罔闻，忽然起身走至锦音身后，将双手搭在女儿的身上，笑眼弯弯：“此事关乎的是音儿的去留，我们是否也该听听她的意见？”

“我……？”锦音懵怔地眨眨眼，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说话的机会。

“对，你是想留在这儿呢，还是想跟你小舅走？这儿没外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刘舜华鼓励她，她爹和她小舅也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就等她来一锤定音了。

“我的看法呀……”锦音紧张得捏了捏手指头，只敢盯着桌上的木纹看。

两个选择在她的脑海中来回打转，她一方面留念在方家的生活，另一方面又不想叫赶来接她的小舅失望，实在左右为难。

犹豫了小半晌，她把心一横，“我想，我还是留在这儿吧。”

一旦做出了抉择，剩下的话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稍稍顿了顿，她一点一点将自己的顾虑从话匣子里倒出来：“在俞溪村的日子确实很苦，我直到现在都不能说完全适应了。只是我从要来这儿开始，就已下定决心，忍着忍着说不定就习惯了。况且，这儿确实是我的家，我留下是理所应当的吧。”

她没跟大伙解释自己当初为何一定要从赵家回俞溪村，她自己都尚未弄懂那些古怪的想法，懵懂之中只觉得个中甚是神异，便更不敢将其道出。

几位长辈皆不语，静静听她讲话。

她继续慢吞吞道：“小舅，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世上断没有父母健在还跑到外祖家住的道理，更别提外祖如今与我毫无关系。若老太爷老太太还想见我，我可以择日拜访。住进去到底是不合规矩，我还是别上去讨嫌了。”

叶文正却对她所忧心之事不以为意，他随心随性惯了，压根儿不把规矩当一回事：“有我在，哪有人敢嫌你？你若实在介意，那就让你爹娘把你过继给我当女儿，这该是名正言顺了吧？”

“哪能这么过继啊。”锦音失笑，点破叶文正的胡搅蛮缠：“别人家过继收的是同宗的孩儿，小舅你要过继也是去叶家收一个，哪轮得到我？小舅，你可别再说这种叫老太爷老太太为难的话了。”

叶文正不听：“怎么就为难了？我……”

刘舜华适时起身打断他，端起水壶替他把水满上：“叶兄弟，喝点水再聊吧。”

她还不忘意思着给霍辰阳那只压根没动过的水碗也添上一些，让他不至于全程被冷落：“小兄弟也喝口水吧。”

霍辰阳垂眼看了看她的袖口，礼貌地道了声谢。

给客人添了水，刘舜华又坐了回去。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长相，温柔婉约纤纤弱质，全然没有乡野妇人身上的泼劲，叶文正对上她时总有些不得劲。

“叶兄弟，音儿说得有理，你这么做确实不合规矩。你即便不怕自己被说闲话，也要念着音儿的名声吧？”她不疾不徐道，又在几人因她的话陷入沉思时丢下一枚□□，“再说了，你今日就算是要不管不顾带她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音儿几日前便入了我们家的户，户籍之事不宜频繁改动，若你们要照葫芦画瓢将之前的手段再使上一回，恐怕不妥。”

她端的是云淡风轻，叶文正被她这几句话炸了个人仰马翻。

他这次是真的失态，一双眼瞪得老圆，嘴张得老大，身子僵得像石块，让人用锤子轻轻一敲就能碎。

叶文正怎么也想不到方家居然留了这么一手。难怪他去赵家拜会时一提起锦音，他姐夫就气得暴跳如雷，原来如此啊！

他总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个方嫂子打一开始就比谁都镇静，敢情人家是知道他定会空手而归呢。“你们……你们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事关户籍大事，你们怎么能不好好商量就将事情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