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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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嬷嬷找来了许老爷后,便自己灰溜溜地从小门?绕回?了静和苑。她虽知道许氏此刻必定在前院受罚，但害怕自己也被波及，便借故回?了静和苑躲着,十分不想?在虞景面前露面,生怕虞景一个发火叫人把她也大打一顿。

许氏心里知道花嬷嬷的?想?法,心中?虽十分恼怒,但却也无?可?奈何。虞静珠的?那几个没用的?丫鬟打死了无?所谓,花嬷嬷到?底是她的?心腹，还有用到?她的?时候。若是因着这件事打了个半死不活，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这么忠心的?人。

虽说如?此，当许氏浑身疼痛难忍地趴在静和苑侧房的?床上时，看着完好无?缺的?花嬷嬷，面上的?神情依旧是相当的?阴沉。

花嬷嬷自知自己这事做的?不厚道，哪有奴才躲出去撇下主子的?道理。她面上有些微微发虚,但一想?到?自己和许氏的?关系,又立刻直起了腰板。

以她花婆子和许氏的?关系，来给许氏打下手已经?是很屈就?自己了。就?算为了躲罚跑了，许氏也说不上什么。

许氏卧倒在床上，脸色难辨,确实?没说什么。

花嬷嬷轻咳了一声?道：“娘子受累了，回?头?老奴去拿上等的?药膏子给娘子敷上。娘子这背上的?伤倒还好,估摸着养个十来天也就?不痛了，只是手上的?伤怕是要养许久了。”

许氏不耐烦道：“叫你过来是为着别?的?事，侯爷说了，叫我们把库房钥匙交上去。”

花嬷嬷原本心里还在为自己逃脱了责罚而窃喜不已，一听许氏这话，心里那点子窃喜顿时消影无?踪,随即而来的?是强烈的?恐慌感。

她慌乱地开口道：“娘子，这怎么能行，那库房里头?的?东西，还有账簿上的?差数...娘子你和我可?都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这若是被发现了，以后在这府上哪儿还有咱们俩的?容身之地啊！”

许氏皱着眉，忍着身上的?疼痛开口道：“不是还有先前柳氏留下来的?那份契子吗，今夜你找人疏通一下，府上应当还有些我们的?人，再去我大哥那里把我的?奶妈子找来，把那些契子尽数卖掉，补上侯府的?账簿漏缺。”

花嬷嬷依旧心里有些不稳，只搓搓手道：“娘子，那些契子不是说要等珠姐儿出嫁的?时候再悄悄放出去，收来的?银子给珠姐儿做嫁妆么？这怎么如?今就?...”

花嬷嬷心里清楚，虞静珠出嫁，许多事情还是要她来办，这嫁妆许氏是少不得分她一些油水的?。如?今这时候便要卖掉了，瞧着意思是要尽数拿来补侯府漏缺，她一点油水都捞不到?，心里自然是有些肉疼的?。

许氏知道花嬷嬷这老货心里在想?些什么，只不耐烦道：“如?今这才是头?等大事，若侯府的?漏缺补不上，仔细想?想?你还有没有那个命给珠姐儿送嫁！”

花嬷嬷无?可?奈何，只得点点头?去了。

侯府的?小花园内，虞幼宜带着李嬷嬷静静坐在一处廊下。此时已经?入夜，月色皎然，树影婆娑，一切寂静无?声?，只有少许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李嬷嬷在虞幼宜身旁看着面色平静无?比的?虞幼宜，心里突然觉得，她从小看到?大的?这个小姑娘，如?今已经?是大不同了。除了容貌和身形外，却再找不到?从前的?感觉。

但这想?法只是一转而过，李嬷嬷并未多想?。任谁家的?姑娘，便是放眼整个京城，都不一定找得出来一个能像大姑娘这般多舛的?人。经?历了这些，便是有变化?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今的?大姑娘不再像以前在庄子上那般，被刁奴欺负了只能闷闷地坐在房里流泪，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一味忍气吞声?，这便已经?很好了。

李嬷嬷收回?目光，继续陪着虞幼宜安静地待在这里。

虞幼宜在等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原本寂静的?小花园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待走到?了这边后，李嬷嬷才看清这脚步声?的?正主是虞玉。

虞玉心思杂乱的?很，一会儿又对许氏和虞静珠失望，一会儿又想?起她们被受罚的?模样，要么是又想?到?虞静珠在侯府门?前指责他的?那些话，一时之间竟心里茫然至极。

他此刻手里提着一个小食盒，是想?去看看许氏的?。

纵使许氏再如?何，毕竟是他的?生母。她受了这样的?伤，他理应去看一看。

虞玉走到?廊前，才发现双手交叠，静静地坐在廊下的?虞幼宜。

他停住了脚步。

虞幼宜坐在廊下，似水月光打在她的?身上，照出了虞幼宜一半平静宁和的?脸庞，游廊的?阴影则掩去了她另一半神情莫测的?面孔。

明暗之间，如?月芳华。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仿佛是在等他开口一般，只是微微笑着向这边投来了目光。

虞玉迷茫的?内心里一瞬间呆愣愣地想?着，如?大姐姐这般气度的?人，仿佛才像是能够在高位主事的?人。

他收回?心神，拱了拱手开口道：“大姐姐好，怎的?这个时候了还待在这里？”

虞幼宜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平静道：“二弟可?是要去看许姨娘？”

虞玉面色一滞，心里的?许多杂乱想?法立刻顿住。他嗓子有点干涩，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后才出了声?。

“原是许姨娘她对不起大姐姐，我知道大姐姐心中?定然是对许姨娘厌恶不已，我...我也是不赞成姨娘和二姐姐这般处事的?。如?今过去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姨娘她到?底是我生母，我想?...我想?着总还是要过去看看的?好，并不是为了——”

虞玉语无?伦次地说了许多，却发觉自己这些话无?比苍白，仿佛是为着自己的?什么亏心事找借口打掩护一般，最终他还是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心里深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自己的?亲娘做出那样的?事，他如?今自己也对虞幼宜愧疚无?比，连拎着食盒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虞幼宜安静地等他说完，待虞玉没声?了后才张口道：“二弟多虑了，我并不是要阻拦二弟去看许姨娘。她是你生母，你去看看，别?人也说不上什么。”

虞玉低着头?听虞幼宜说话。虞幼宜的?声?音平静无?比，可?他就?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阿娘..姨娘她到?底为什么这样，她如?今过的?日子明明已经?很优渥了，放眼整个京城，再没有哪家的?妾室能有姨娘这么自在的?日子。我真?的?不明白姨娘还想?要些什么...”

虞幼宜道：“你是侯府的?血脉，若是旁的?无?关人家的?孩子，我是不会有心思管你的?。只因为你虽然是许氏所出，可?心思却仍然良善，我才愿意与你多说两句。”

虞玉依旧面色有些涨红不已。

“你在侯府的?庇佑下一直无?忧无?虑，既没有大哥那般沉重的?担子，也不像二妹妹那样心思繁多终日算计，更不像我这样日子波折。只是你到?底以后也会自己当家立业，实?在不该这么糊涂地活下去。”

李嬷嬷闻言瞧了一眼虞幼宜，又慢慢收回?了目光。

“去看看她吧，也去好好看清楚，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这段日子以来，虞幼宜已经?看清楚了虞玉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虽养在虞景身边，心思还好一些，可?到?底是个有些心软的?。许氏惯爱拿捏他人，若是以孝道拿捏虞玉的?话，虞玉也未必能一直保持自己的?初心。

她也不愿说得太多，只希望能够点醒虞玉。

虞幼宜语毕便慢慢起身带着李嬷嬷回?去了，只留下虞玉一人在小花园里呆了片刻。他随后对着而虞幼宜的?背影轻轻点了点头?，抬脚向静和苑走去。

静和苑内，侧房里随着花嬷嬷出去后，变得寂静无?声?，只剩下许氏因疼痛而抽气的?声?音。

过了许久，一个长长的?影子在门?外投了进?来。许氏忍着痛伸脖子去看，发现是虞玉沉默着站在侧房门?口，顿时心里一喜。

她果然没想?错，玉儿本性纯良，只是一时半会儿恼了她和珠儿的?做法，却不会真?正舍弃她这个亲生娘亲。也正因如?此，才更好拿捏。

这事一出，她知道，在侯爷心里她已经?大不如?以前的?份量了。可?虞玉到?底还是在虞景身边长大的?孩子，等时间久了，这件事情慢慢淡了，让虞玉帮她在侯爷面前好好说说，求情几句，侯爷看在虞玉的?面子，指不定就?慢慢忘了这些事情。

许氏惊喜道：“玉儿...？怎么站着不进?来？”

虞玉在门?口沉默了一瞬后，拿着手上的?一个小食盒进?来，轻轻放在许氏床边的?一张矮桌上。

因着那日在凝香轩听到?许氏和虞静珠说那样的?话，虞玉自那以后没有再进?过许氏的?院儿里来给许氏请安。到?如?今许氏迁院至静和苑，他还是自一次过来看许氏。

虞玉沉默地坐在窗前的?小圆凳上，静静地打量了下静和苑的?这个侧房。

从他记事起，许氏便是一直住在凝香轩的?正屋，侧房都是拿给凝香轩的?主事丫鬟们住的?，他从未进?去过。

这静和苑侧房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没有他想?象的?破败不堪，依旧还算的?上整洁。只是全然不似正房那般精致，更不像正房那样分了里中?外几个套间。从门?口一踏进?来，左边是会客的?地方，右边便是寝卧，房内一眼便可?尽收眼底。

比起许氏从前住的?地方，实?在是差了太多。

如?今这侧房内更是一个丫鬟也没有。虞玉进?来时，屋里只点了两三盏灯，略有些昏暗，全然不似凝香轩时的?珠光宝气。

许氏殷切地抬头?道：“玉儿，你是来看阿娘的?是不是？”

虞玉收回?眼神，低声?嗯了一声?，从食盒里拿出一碗莲子羹，又拿出一些伤药摆在一旁。

他耐心地蹲下来，端着莲子羹一勺一勺地喂给许氏。许氏身上实?在疼痛，没什么食欲，只略吃了两勺便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