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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抓住皇上袖子,龙袍上纹路有些硬挺,抓紧了硌在她手心,疼发麻。“皇上……”
李玉见此,哪里敢再停留,飞奔出去,开始登记长春宫今日殿外人员名单。殿内服侍都是长春宫二等宫女,此时已经安静跪了一地。
皇上定定看着面前贵妃,几息后,挥手抽出了她手里龙袍袖子。
随着手里落空,高静姝只觉得心直直落到深不见底深处。
她发不出声音,第一回无助到眼泪簌簌而落。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深刻意识到,自己命,这后宫所有女人命,无论尊卑,都在系在面前这个男人一个念头上。
飘若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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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跪不住,要跌坐在地上。
在她身子倒下一瞬,皇上却俯身用力扶住她胳膊,嘴唇正好落在她耳畔,声音轻恍若耳语:“贵妃,你自己进去,告诉孙氏,若皇后有危,就用此法,一切以保皇后和孩子安全为上。”
像是绝望中看到一道光。
高静姝骤然抬头,对上皇上眼睛。
皇上目光罕见并不平静,也不坚定,全然是不安与犹豫。他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直线,终究还是道:“朕相信皇后判断,朕也相信你心。”
“去吧。”
边说边手上用力,将她扶起。高静姝都来不及再行礼告退,直接起身奔进暖阁内。
皇上脊背僵直坐在椅子上。
执掌天下十年,让他如此犹豫而惶恐决定,已经太少太少了。可里面是他皇后,是他嫡子。牵扯进去还有他贵妃。
无论结果如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皇上垂目。
李玉飞速登记了外头信息,回来时先在门外偷觑一下,发现贵妃已然不在正殿,才进来开始记录殿内宫人。
按理说办完差事该回禀皇上,可李玉此时根本不敢上前。
皇上虽然显得极为冷静地坐在原地,可李玉知道,皇上现在像个风暴团中央,看似最平静,实则最压抑,爆发起来肯定要吓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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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内。
皇后咬着一块布正在用力。额间细密汗珠顺着青筋滚下来,努力不发出一点□□浪费力气,在剧烈疼痛中积攒着精力。
孙大夫急像是要着了火,见贵妃奔进来,两人双目一对,高静姝重重点头,孙大夫才活过来一般。
几个接生嬷嬷也快晕过去了:皇后娘娘羊水已经渐渐减少,若胎儿再不露头,只怕要在胎内憋死。那她们只能强行按摩加灌催产药,只是那样激烈催产,定然会伤了皇后娘娘凤体,说不得还有止不住血风险。
要皇后娘娘撑不过来,她们都得是杀头罪过啊。
“让开!”贵妃声音传来:“去烧热水。”
孙大夫所有利刃针线都是提前用烈酒滚过,沸水煮过数遍,然后搁在干净棉布包里。
她此时正在检查皇后身体,想着从哪里下刀,也顾不得别,只说:“贵妃娘娘,只有您认刀具和针认得熟,一会儿我要什么刀和针,您给我递一下。”也是因为孙大夫以为贵妃是夏院正水平,想要个专业人士帮忙。
高静姝好像回到了手术室,回到了显微镜前。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永琪话,那孩子站在她身边看她用镊子捡小米:“高额娘练这个是为了给皇阿玛做荷包吗?”
那时候她以为除了做女红,她此生手再稳也是没有意义。
可此时她很庆幸:不,她还可以做别,还可以帮到她想要帮人,不至于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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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别怕,咱们提前都说过,对不对?”
皇后咬着布对她点点头,嘴角还努力弯了弯。
高静姝眨眨眼,眨掉眼里充盈泪,努力漫不经心似说:“可能会有点疼。因为不能给娘娘用麻沸药,否则娘娘晕过去就用不上力气生产了。皇后娘娘忍一忍好不好,一会儿就能见到孩子了。”
皇后松开口中布,挣扎着说:“静姝,皇上是不是怪罪了你?怪我没有提前跟皇上说……等我,等我告诉皇上……”皇后喘了一口气才转头对乌嬷嬷和葡萄道:“若是我熬不过去,你们去告诉皇上,与贵妃无关,都是我主意。”
方才在里面听着皇上雷霆之怒,她心里煎熬很。
高静姝继续安抚笑道:“没有,皇上骂是李玉,他没有责怪我,你看,皇上还让我进来陪娘娘。皇上同意了,一切以娘娘和孩子为重。”
边说,她边把布给皇后塞回去:“您别说话了,攒攒力气,一会儿就该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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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夫颇为诧异,乌嬷嬷和葡萄手抖得连给她倒水浣手都倒不稳,贵妃手倒是格外镇定,居然一丝不乱用煮过干净细棉布擦拭皇后娘娘伤处,又替她将包了三层棉布解开了两层,只余下最里面一层,干干净净托给她。
“除非浣过手人,现在别人不许再碰皇后娘娘。”
孙大夫深吸了一口吸,拿起了闪着寒光柳叶形刀具。
乌嬷嬷一见,忍不住一声呜咽溢出喉咙。
高静姝头也没回:“谁要再哭再出声,就出去。”
乌嬷嬷牢牢捂住了自己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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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内,李玉根本不敢站在皇上身边,而是老老实实跟一殿宫女一起跪着。
皇后是生育过人,如今这是第四胎,皇上知道,生产过女子,应当生更快些。
他觉得时间从没有这么漫长过。
金怀表被他敞开搁在桌子上。殿里只能听见走针轻微声音。
李玉等人连喘气都不敢出动静。
脚步声纷乱从内室暖阁奔过来。
皇上骤然站起身。
乌嬷嬷脸上都是泪水,她“噗通”跪了:“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平安诞下七阿哥!”
李玉再不敢跪着,连忙一个虎扑上前,扶住身形略微有些摇晃皇上。
“皇上大喜,皇上大喜啊!”
原本凝固长春宫像是忽然活过来一样,殿内八位宫女立刻磕头:“皇上大喜,皇后娘娘大喜!”
声音传到外面,殿外跪着人也一起磕头称颂起来。
震惊狂喜之后,皇上问道:“皇后如何?”
乌嬷嬷早已明白了今日之事,立刻回答道:“娘娘有些脱力,贵妃娘娘正带了孙大夫在亲自照料,应无大碍,夏院正提早开过止血汤药也已经给娘娘服下。”
正说着,便有嬷嬷抱了收拾过后七阿哥给皇上请安。
李玉早已将屋子门窗紧闭,哪怕是春日,皇后宫里也预备了火盆,就是怕冷着孩子。
皇上再忍耐不住,哪怕是抱孙不抱子规矩在,皇上也还是忍不住伸手接过七阿哥抱在怀里:反正今天所有事,长春宫人都得闭嘴,也不差这一件了。
见着孩子生果然胖嘟嘟,脸色红润,头颅饱满,就忍不住大喜。
略微镇定了一会儿才道:“今日伺候皇后生产八个嬷嬷,有功,从此后不需她们在宫内伺候,送去热河行宫养老。”
李玉连忙应了是。
几位嬷嬷面如土色,生怕皇上口中说是热河行宫,其实是阴曹地府。
直到皇上继续道:“你们这次有大功,只赏金银倒是小了,你们也都是包衣人家出身,家里凡有子孙便报上来,朕赏他们一个三等侍卫出身,也算是给七阿哥增添福祉。”
八个嬷嬷这才活过来磕头:是啊,皇上刚得了嫡子,也不会想着杀人灭口,只要她们老老实实闭着嘴,家里子孙还能有一份前程。
皇上这是恩威并施,一边把她们送去热河养老与宫里人不必再见,一边又将家里儿孙捏着手里。
但包衣能做三等侍卫也是开了天恩。
于是嬷嬷们又欢喜又痛苦接了这个圣旨,打头就道:“奴婢们哪里有功劳,皇后娘娘生辛苦,喝了一碗催产药才顺利生下七阿哥,都是娘娘功劳。”
丝毫不提孙大夫惊世骇俗举动。她们全当自己没有眼睛耳朵,更没有脑子,记不住看见一切。
这话说乖觉,其余嬷嬷也连忙表示,事实就是如此。
皇上满意点头,将七阿哥转交给皇后早就挑好乳母。
然后对李玉道:“一人赏白银百两,不必着急送走反引人注目,过了七阿哥洗三,再令人送走她们。”
八位接生嬷嬷连忙叩头。
乌嬷嬷也磕头:“皇上放心,这几位嬷嬷有功,奴才必在长春宫打扫房舍,请她们暂住三日。”
不会让她们再出门。
“至于那位孙大夫。”皇上负手道:“等皇后确定无碍后,叫贵妃亲自带了她去养心殿面圣。”
乌嬷嬷一抖,答应下来。
皇上此时就要立即去佛诞礼,告诉皇额娘这个好消息。
起初怕有意外,所以压着不让人告诉太后皇后要生产。如今嫡子落地,皇上就要亲自去说,再给佛祖上一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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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中。
太后虔诚地跪着,膝下垫子跟几位老僧一样薄。
孟姑姑看着就心疼。
因为僧人们是盘腿坐着啊!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略显尖利声音,太后佛珠掉到了地上。
佛诞大礼轻易不能开门,皇上这时候忽然过来……必然是皇后那里有了消息!
殿内六宫妃嫔嗡嗡诵经声,骤然中断。
倒是宝华殿大师们非常有职业道德,继续念诵不绝,并不以皇上打断佛事。
太后转过身去,对上儿子面色眼神,一切都了然于心。
在皇上说出:“皇后平安诞下嫡子”之前,太后已经落下了泪。
她对着皇帝只有“好,好”二字,转过头去就开始给佛祖叩首。自打做了太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着什么人或事拼命磕头了。
皇上见太后行过大礼,连忙上前亲自扶起额娘。
太后握着皇上手:“皇帝,给佛祖上香。咱们大清,终于有嫡子了。”
保鹿大师也正是领头诵经僧人之一,此时在蒲团上改坐为跪:“皇上,七阿哥生于佛诞日,正是太后娘娘潜心礼佛感动了上苍,为我大清送来嫡子与万世福泽。”
要不说人保鹿大师在后宫混最好,瞧瞧这口才。
果然皇上龙颜大悦。
六宫妃嫔无论心思如何,此时自然也跟着叩首,恭喜皇上皇后。
太后笑容是真心散发出来,如同一朵绽放花朵,是关也关不住喜庆,她推了推皇上:“喜讯传出去,前朝大臣们也等着恭贺皇上吧。皇上只管去,哀家在这里礼佛。”
然后又命身边孟姑姑亲自去看望皇后:“告诉皇后好好歇着,佛诞大礼结束后,哀家就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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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回到养心殿时,高静姝已经带了孙大夫在等着了。
一见皇上,孙大夫腿软像面条,赶紧又跪了。
皇上一手扶起请安贵妃,另一手摆了摆:“起来吧。”
孙大夫:……起不来。
果然听贵妃在旁道:“皇上将人家吓成那样,孙大夫肯定是怕起不来身了。”
皇上语气柔和又无奈:“是,只有你不怕。”
高静姝实话实说:“臣妾也怕不行不行。”
皇上一笑,先对孙大夫道:“从今后,你就留在宫中服侍皇后吧。”
虽然带了个“吧”,但孙大夫知道,这就是圣旨,肯定无可转圜。
还好她早有心理准备,富察氏族人也跟她说过此事。
孙大夫早就自梳了不嫁人,无儿无女一身轻松,富察家给足了她娘家银子,娘家也乐得没有个老姑娘在家里惹人非议。
虽说孙大夫接生很好,但也不是总有人要生孩子啊,有时一月不开张还要吃娘家饭。
况且孙大夫接生过人家,有因心里有鬼,就私下里传言,这个大夫有点妖邪,最好不要用。
于是孙家还有点嫌弃孙大夫,此次见京中大官要人,非常痛快把她送走了。
孙大夫觉得留在宫里,只要不再面圣,那真是处处合心意。
皇上又赏了她黄金百两,给了个皇后身边四品女官名头,然后就让她告退。
李玉忙上来跟小福子两个扶起孙大夫,送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皇上与贵妃。
两人对视瞬间,高静姝不知怎眼眶就红了,她再次退后福身:“臣妾多谢皇上。”
为他那一道圣旨。
皇上喉间一滚,压下自己几乎失控情绪。
“是朕要多谢你。”皇上轻微一顿:“可惜这件事,朕无法宣之于口,否则未免引起诸多非议,皇后生子难产不是件吉利事情,何况在母体上动刀——传出去哪一件都会被渲染成另一番样子,小人之口最难堵住。”
皇上今日大喜神色里也忍不住掺了一点森然:“朕最知流言之祸。只因皇玛法骤然驾崩,身前只有隆科多。为此,明明皇阿玛皇位来正当无比,也难免沾上得位不正污名。皇阿玛命《大义觉迷录》颁布天下,本是要证明自己清白,谁知天下人都只爱看热闹,传越发不堪!”
高静姝低头:确实,雍正爷得位之旅,一向为人所议论。
对汉人来说,满人这种笑话就更爱看了。
彼时还有汉人到处宣扬雍正帝得位不法和十大罪状,笔杆子耍很好,就是为人有点蠢,居然试图游说当时川陕总督岳钟琪反清复明,被岳钟琪当场拿下交给雍正爷。
这给雍正爷气,深恨自己清白受到了侮辱,于是索性发行一本书自证清白。
这本《大义觉迷录》属于官方文件,要朝廷上下、地方官吏人手一册,还必须按着日子给老百姓讲解,甚至连最初传言此事逆贼曾静,雍正爷都忍住没杀,派他到全国各地巡讲。
本想着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也是教化愚民还自己清白。
谁料天下人还是爱看热闹多,本来很多人民群众不认字不懂国家大事,但后来经皇帝派人到处科普,大家就都开始讨论。
哦,为什么要强调你皇位正?那肯定是因为不正!
你们满人皇帝抢了我们汉人天下,果然骨子里就不是好人,也造亲爹反,抢亲爹皇位!
传言反而愈演愈烈,还衍生出了好几个关于雍正帝篡位具体操作版本。
只是雍正帝在位时候,无人敢说罢了。
皇上目光里尽是厌恶痛恨:“所以朕一登基就禁了这本书,也禁止世人再谈论此事,违着杀无赦。”
“这世上前明余孽不绝,蛊惑民心。所以朕不会传出去一点异常宫闱事端,尤其是事涉皇后和嫡子。”
他心中冷笑:朕不是父皇,才不需要那起子逆贼说好话,朕只要他们永远说不出话来。
“朕皇后平安生产,朕嫡子诞于佛诞日有大福气,这才是天下臣民需要知道。”
皇上望着贵妃,眉目间森冷褪去:“只是委屈了你,这次有这样大功劳,却永不会被人知道。连皇额娘,朕都不会告诉她。”
高静姝摇头,难得真心实意道:“不,不委屈,臣妾多谢皇上护着臣妾。”
她渐渐意识到,这个手术虽然好,但或许确实不到它该出现时代。
阻止女人,从不仅仅是缺一个女医,而是根深蒂固世俗。只看孙大夫在当地明明救了人,却还被救过人污蔑就可知了,世间人都以此为不洁不利之事,就算因此活命,也要死死捂着不肯说,还要反诬救命恩人。
况且像孙大夫一样女医能有几个?若是让男大夫来,别说动手,只要被看到生产过程,碍于贞洁,产妇就只好去死一死了。
这是个女人讳疾忌医,以病为耻时代,名声贞洁大过天,比死可重要多了。
高静姝越发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怎样不可抗拒洪流中。哪怕她自己粉身碎骨,都不足以阻拦其中哪怕一朵浪花。
所以她能做,只是目之所及事情。
就像在猫狗房遇到简州,也只能带走一个简州,仍然有无数小太监在受苦;就像明知道这个手术方式靠谱,可她不能游说,也只能缄默,等皇后自己决定要用,才能尽力帮一点忙。
她所能做,只有这些了。
她一点也不想牺牲自己,而且是白白牺牲,像鸡蛋碰石头一样无用而死。
眼前站着负手而立帝王,他才这个国家掌舵人。与他相比,自己只是一只小小蝴蝶,大清这艘巨轮,将要驶向何方,终究是他,也是这个时代选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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