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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钟离莜每每回想起今日,总觉不可思议。在那种境地下,她怎么就让顾临泩去比骑射了呢?万一他输了,岂不是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所托非人了?
或许这就是鬼迷心窍?
“小内侍,你会骑马吗?”顾临泩坐在高头大马上,被各世子、侯爷围在中间,嘻嘻哈哈地打量着:“看你瘦瘦弱弱的,别给你家主子丢脸啊!”
顾临泩笑而不语,回首看向钟离莜。钟离莜知他在看自己,却没有抬头,侧着身子望向颢帝,轻笑道:“爹爹,开始吧。”
颢帝心情复杂,终于良心发现地意识到,刚刚他这么一松口,保不齐真得多个驸马爷。然而在座的各适龄男子,多为纨绔子弟,天天招蜂引蝶四处留情。若真将钟离莜给嫁过去,或者议婚,那甭说他不乐意,光忠义侯那边就难过这一关。
可君无戏言,诸藩王已然当了真,他也只能无奈地抬了抬手:“开始吧!”
一声令下,众人几乎同时狠命地扬起鞭子策马奔腾起来。真心想娶昭懿公主的,怕是就一两个,多为自尊心作祟,拉不下脸输给小小内侍。漫天尘土落尽后,顾临泩已然落在了最后头,跑第一的是南邯王的长子,凭借着一匹重金所得的汗血宝马,开场便一骑当先,直往场地尽头的立柱而去。
立柱最顶上拴着一个铜铃,只要将箭矢射中铜铃,并将它拾回来呈给颢帝,便算是胜出。钟离莜听着踢踏的马蹄子声,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这些个藩王,没有一个是规规矩矩地被封成王的,大多都是前朝遗臣,早年还造过反,被他老爹按在地上一顿胖揍,揍服帖了,诚心归顺后,封了个有名无实的藩王。他们中不乏有背地里不安分的,悄悄屯兵买马随时打算反咬。若老爹他把女儿当成件赏赐,扔过去笼络人心,可怎么办?那她不是掉进狼窝里了吗!
所以顾临泩你给我争气点……钟离莜瞧着在队伍最后头紧追猛赶的顾临泩,恨不得现在就进场把他换下来。她没亲眼见识过顾临泩的功夫,只听芸雁说有“大本事”。然而这大本事里包不包括骑射,不得而知。瞧他那吊儿郎当连鞭子都不会挥的模样,应当是不包括。
眼见着他被甩得越来越远,钟离莜也只能承认自己赌错了,开始退而求其次,只希望赢的不是南邯王长子。要知道南邯王就是他老爹第二次亲征的主要殴打对象。这位藩王联合当地山匪打算自立门户,正巧当时连降天灾,百姓人心惶惶,被忽悠走了不少,不足半年便壮大了势力。结果真打起来,南邯王眼见着他聚拢的这群乌合之众不占上风,毅然决然地把他们给卖了,那些嚣张半辈子的山匪全都人头落地,他则安然无恙地继续做藩王。只不过兵力与财力被颢帝掏了个干净,放在封地里当了个摆设。
她钟离莜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在她的认知中,造反不丢人,造反失败没了脑袋更不丢人,但造反造到一半临阵倒戈、落井下石就很小人了。所以这种人养出来的儿子能是什么好饼?
可怕什么来什么。南邯王世子到底跑到了最前头,率先起弓瞄准了铜铃。身后众人不甘示弱,也不管距离够不够,直起胳膊努力将弓拉满。钟离莜低叹一声,强压焦虑地静候结果。眼睁睁瞅着南邯王世子的箭矢笔直地向铜铃冲去,而其他箭矢都落了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回首又看了眼颢帝,想以眼神质问他到底怎么想的。
然后她就看见她那神勇的老爹闭上了眼睛,老脸上满是褶子,打算逃避现实。
……您可真是我亲爹!钟离莜差点没气绝而亡,耳畔猝不及防地响起一声惊呼。她慌忙看了过去,竟瞧见铜铃还安稳地挂在立柱上,而南邯王策马立定,扬起鞭子指着身后破口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
“怎么回事!”钟离莜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身边的人因为离着太远,也没能看清。颢帝垫着脚张望了半天,冲下一挥手召来侍卫,那侍卫心领神会,忙禀报道:“回陛下,刚刚公主殿下的内侍将世子的箭矢打落了。”
“哦。”颢帝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了不少,强掩狂喜地说道:“这并不违背规则,继续比吧。”好小子,本公主又活过来了。钟离莜长舒一口气,胳膊突然被拉住了,只见覃王满脸堆笑地挽着她的胳膊耳语道:“姐姐,你那内侍如果赢了……难不成你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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