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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追随萧随多年的祁慎言,在审问之道上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但他很少见到像无名这种人——她在听到案件中尸体死状的描述时非但没有表现出反感,甚至显得兴趣十足。这让他更有理由相信:她也许恰好就目击了这个案件的发生。

祁慎言的猜想并没有错,甚至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正确。

“从你受伤之日算起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似乎一直在这户人家里养伤。姑娘,你的家人在哪儿?需要我们替你联系么?”

他轻松地同她攀谈起来,但这正是此刻无名最不愿提起的话题。坐在一旁的莫菲默不作声,也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见祁慎言的神情开始变得认真了起来,安菲娅有些不自在地将手搭在无名的肩上,对祁慎言说道:“这件事当天我就问过她了,可那一阵她磕伤了头后连说话都费力,一时想不起来的事情我们也就没有催着去问。反正等养好了伤有得是时间让她回想,到时候再送她回家就是。”

她摸了摸无名的脑袋,仿佛无名只是借宿在自己家中的亲戚晚辈一样。

祁慎言的疑心不减,但当着安菲娅的面他还真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问下去才不会显得太可疑。

“那这事晚点再说也不迟......”

莫菲忽然开口了,她说话时眼睛却看着屋外,手里捧着盏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只是烦就烦在出事的那辆马车上。虽说没有伤到其他人,但受惊的马横冲直撞地冲塌了好几个摊子铺子,一路下来给街坊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折算成银钱刚好够上锦衣卫里的备案标准——麻烦来了,我们衙门里一说备案就得要求四角周全,肇事的自然是那辆马车,而受其所伤的嘛......”

她停顿了一下,视线回到了无名身上。

“也得在档案里留下姓名籍贯,日后调查起来若发现这是起人为案件,也好作为诉讼时的依据不是么。”

有道是学好三年学坏三天。这一刻她简直是陆炳附身,非常流畅地就把陆大人亲传的大忽悠术使了出来。在旁的祁慎言听得目瞪口呆:自己在锦衣卫了混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听说有这么讨人嫌的规矩。

“咳咳。”

他的反应不慢,立刻接着莫菲给的台阶顺势而上,“这个姑娘出门时身上可带着照身帖?如果有就好办了,让我们记个姓名和出身就是。要不然出门行走连自己的身份都说不清,可会被当成流民处置的。”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连安菲娅都不好再推脱了。她有些纠结地看着无名,不知道对方该如何应答。

“这个,这个......”

无名果然一副很困扰的样子揉着太阳穴。

“好像是有的诶!”

莫菲和祁慎言两人一听,都坐直了身子等着她的后话。

无名一脸歉意地面对着安菲娅,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安姐姐差点出事那天我确实是让马车给刮伤了,虽然伤口不重但也流了不少血,连带着一身衣服都给擦破、弄脏了。你让大夫替我诊疗前让人给我换了身衣服,可我那些随身的物品还都在那一堆里。尤其是照身,为了防止弄丢我还特意把它缝在衣服的内袋里呢!”

无名那身污损了的衣服确实被叠好了放在她的客房里。出于对客人的尊重,虽然那天无名陷入昏迷安菲娅也没有去翻动她的东西。

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她的身份就藏在原本那套行头里。

“我去拿好么?”

无名笑嘻嘻地站起来,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小步跑了出去。那步态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有腿疾在身的人。

那个背影好像在哪里看过呢......莫菲悄悄地想着。她总觉得无名的背影似曾相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有谁能对得上号。

安菲娅局促地冲她们笑着,她原本就对这个陌生女孩的身份存疑,但她毕竟救了自己一命,姓名来历什么的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

安家的布置风格对于莫菲来说毫不陌生,只是中式民宅里加了一点欧式风格的装饰品。但对于祁慎言来说就是罕见的东西了。墙角神龛上供奉的神像看得他有些在意,安菲娅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他在看什么,就随口替他解释着那些摆件的来历和含义。

可惜此时他们无心欣赏明朝的中欧混搭家居风了,无名就站在门外的屋檐下,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

“可算让我找到了!”

她轻松地笑着将手里的照身递给了祁慎言,泛黄的纸被对折了两次,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祁慎言道了声谢,接过照身帖正要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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