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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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红姨娘来给您请安了。”苍松院的正房中，门口的传信小丫头正站在珠帘外向里面禀事。

“嗯？！她怎么又来了？”老太太看着手里的叶子牌，随口说了一句，她虽然将儿子推到了这红姨娘的院子里，但对这个红姨娘，她还真没怎么上心。

“许是来给您谢恩的。”黄嬷嬷凑到老太太跟前应了一句，这红姨娘初初侍寝，就能说动大爷为她处置正院儿的人，看来倒是个中用的，若是能把她拉到老太太这边来，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就看太太利用大爷给老太太添的那些个堵，连她们这些守在老太太身边的，看着都觉得心寒，就更别提老太太心里得有多难受了。

所以，既然这红姨娘愿意靠过来，她这老奴也愿意劝着老太太给她些颜面。

老太太撇了黄嬷嬷一眼，用手指点了点她，说道，“你呀你！”

老太太人老成精，黄嬷嬷的那点儿心思，又怎么能够瞒过她的眼睛。

“哎！也罢，让她进来吧。”本想着儿子娶了儿媳妇，她这把老骨头终于能够过上清闲的日子了，结果没想到老了老了，还是逃不过要为儿孙操心的命运，老太太放下了手中的叶子牌，在侍婢嬷嬷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

屋内的丫头端茶的端茶，收拾杂物的收拾杂物，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整个正厅给收拾得整洁一新，林仙仙进来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任何闲玩过的痕迹了。

“婢妾给老祖宗请安，恭请老祖宗康安！”林仙仙动作虔诚的给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虽然来自现代，但对于给长辈磕头这个事儿，林仙仙并没有什么抗拒心里，这对她来说，跟拜庙拜佛的性质其实差不多，不过老太太昨天的操作太给力了，深得她心，所以这个安，她每一个动作都做的很认真。

“好孩子，何用如此大礼，快起来吧！”林仙仙认真而又虔诚的情绪，从她的肢体中自然而然的传递到了屋内众人的眼中，老太太对于她的这个尊敬的姿态也是很受用的。

这人啊，就怕比，看看这红姨娘的态度，再想想太太给老太太请安时的敷衍姿态，苍松院众人再看林仙仙的眼神，便平添了几分亲密。

林仙仙在香椿和黄嬷嬷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抬脸便看见老太太满脸慈和的朝她伸出了手，“来，好孩子，快到我跟前来。”

林仙仙便乖乖巧巧的在香椿的搀扶下，走到了老太太的近前，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老太太的手心里，然后顺势在苍松院丫鬟抬到她身后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老太太眯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见她眉梢眼角还带着些许未散的春意，眼神便不由自主的瞄向了她的肚子，为着心里那份兴许可能的期待，林仙仙这张小脸儿在老太太的眼里，便不由得更顺眼了几分。

林仙仙这个小机灵鬼儿，一见老太太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立马便俯身将自己的小脸儿贴在了老太太拍着她手的手背上，她自己的老祖母就最是吃她这套了，每次她这么做，祖母总是笑得又温柔又开心。

“老祖宗，谢谢您。”想起自己的老祖母，林仙仙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出了些许独属于受宠晚辈的又闷又软的撒娇之感。

老太太一开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动作给唬了一跳，但当她的那句闷闷的谢谢从她的手背处传出来的时候，老太太的心不可抑制的柔软了下来，她的手迟疑了一下，终是轻轻的落在了膝上人儿的发顶上。

有多少年没有人以这么亲近的姿态靠近过她了，自从儿子懂事了以后，她便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晚辈绕膝的天伦之乐了，原以为自己最骄傲最欣慰的，就是儿子的成熟与独立，却原来，这种被小辈儿全心依赖的感觉，也是能够让她心弦微颤的。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态，安静对坐了许久，整个苍松堂里的气氛都仿佛被这两个人之间流淌着的脉脉温情给带得暖绒绒的，黄嬷嬷看着自家主子温暖下来的眉眼，看着林仙仙的目光，也越发的柔和起来。

这个红姨娘，竟只说了一句‘谢谢您’便再没有别的话了，也真是够嘴笨的，不过倒也是个傻人有傻福的，她们这位老祖宗哟，虽然总能被那口齿伶俐的逗得乐呵呵的，但却很难和这样的人交心，这红姨娘，虽然嘴上笨了些，但她的诚她的真都在这一举一动之中，老祖宗看得出来，也最是喜欢疼惜这样的孩子。

而林仙仙也颇懂得见好就收的火候，待气氛濒临尴尬的临界点的时候，她坐直了身子，有些赧然的说道，“老祖宗，对不起，您太慈祥了，我……我没忍住！您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傻孩子！”老太太伸手帮林仙仙整理了一下压在脸颊上的头发，“你这么亲近老祖宗，老祖宗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和你生气呢！”她伸手拍了拍林仙仙的小手，说道，“你呀！以后多来我这里走动走动，今儿你就在我这里用晚膳吧，我们娘俩好好的叙叙话。”

“嗯。”林仙仙略有些小欢快的点了点头，神情间带着些恰到好处的晚辈乖巧，随即，她似想起什么似的，神色迟疑挣扎了一下，低着头像个做错事正在跟长辈认罪的孩子般的说道，“老祖宗，太太今儿让我去给她请安，我……我没敢去，便想躲到您这里来，对不起，您对我这么好，我不该跟您耍这个心眼。”

林仙仙说着说着，竟有些小哽咽起来，这也是她改不掉的小毛病之一，特别的能共情，所以她爷爷老说她认起错来特别的诚恳惹人怜，但奈何就是不改啊！

其实她每次愧疚认错的时候，都很容易把自己给搞哭，搞得大人们都觉得她已经非常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且小孩都愧疚成这样子了，是真的很重感情了，但她感情其实还没有达到大人们以为的那个level，她只是……情绪上来了而已！林仙仙常常会想，她这莫不就是都市传说中的戏精体质吧。

“哎！好啦好啦！别哭了啊！老祖宗不怪你！”被林仙仙这么一认错，老太太的心更软了，真是个实诚孩子啊！这话也是能说出口的？！也难怪自己那喜欢耍小聪明的儿媳妇选了她，就这么个软性子，不擎等着让人欺负么！

最后，林仙仙不止在苍松院用了晚膳，还从老太太那里领回了一个资深嬷嬷——徐嬷嬷。

这位徐嬷嬷也算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儿了，虽然没有黄嬷嬷的资历深，但在苍松院乃至整个侍郎府，那也是一个颇有脸面的人物。

所以，带着这一位镇山太岁，林仙仙从苍松院出来后，便大摇大摆的去给太太请安去了。

果然啊，这林仙仙一进正院，便充分感受到了正院里那如狼似虎般的猎食者的气息。

这正院里的人得是多恨她啊！一个个的，看她的眼神跟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般的凶狠。

而正房中的人，那一个个排兵列阵。严阵以待的样子，显然是给她准备了一套‘大餐’啊！不过当她们看到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徐嬷嬷的时候，啧啧啧！那表情哟！~别提多精彩了。

林仙仙反正是被她们这仿佛吃了狗屎一般的表情给愉悦到了，不过面上，她还是维持住了一个饱受太太欺凌压制的小可怜姨娘的包子神态。

“婢妾给太太请安！”虽然姿态很包子，但该气人的时候，林仙仙还是一点儿也不手软的，这不，连称呼都由奴婢变成了婢妾，这是明晃晃的侍过寝的表现啊！

不过这一点，也就正院里的人能领会了，毕竟被抬成了妾以后，翠红在正院之外，也一直都是自称婢妾的。

于是，此刻规规矩矩请着安的林仙仙看在正院主仆们的眼中，那真是婊得可以啊！且是婊得非常气人，却又无法对外人道明的那种。

王芷君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都没控制住，露出了一丝丝的狰狞，不过当她的视线触及到徐嬷嬷的眼神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又重新恢复成了贤良状态。她伸手抬了抬，带着满满的不甘，免了红姨娘的礼。可恶！~若不是徐嬷嬷在，她必要这贱蹄子给她蹲安蹲到地老天荒！！！

这也是主子们刁难奴婢的一个常用手段了，长时间的保持蹲安的姿态可是非常难受的，奴婢们若是一个没蹲稳，那挨罚的借口可是现成的。

“徐嬷嬷怎么来了？可是娘有什么事要吩咐儿媳？”王芷君深吸了一口气，强自端出一抹略有些僵硬的和顺笑容，用孝顺儿媳的口吻招呼着徐嬷嬷。

“回太太的话，老祖宗并未交代老奴传话，老奴是跟着姨娘来给您请安的。”徐嬷嬷回答完王芷君的问话，便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了。

王芷君讪讪的撇了撇嘴，那老贼婆身边的老东西们，就没一个是能让她顺心的，她抚了抚有些气血翻涌的胸口，不想再看这碍眼的三人一眼，摆手挥了挥，将她们打发了出去。

左右有徐嬷嬷在，她也不能拿那小贱蹄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