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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休沐那日从宣和宫回来,阮木蘅连续辗转反侧了两夜,到第三天晨起时,整张脸蜡黄蜡黄的,惹得玉珠大惊小怪地非要去请太医。
阮木蘅无奈地喝住风风火火就要出门的玉珠,不得已着紫绡去宫正司告假,打算好好休养一日。
于是也没换官服,随便喝了点稀粥,就又回卧室躺着。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天气日渐温暖起来。
开一半的木窗里透进早晨融融的阳光,将窗前的桌子照得亮堂堂的,光线反进眼睛里,连眼睛都暖起来。
阮木蘅望着那光,这回笼觉怎么样都睡不着。
睁眼闭眼都是那日的情景,倒不是说她动摇了想出宫的心,这么多年,经受过景鸾辞阴晴不定、反复无常的对待,她早不像以前那么好骗。
心里十二分地明白,现在他对她再温煦,一段时间后都会轮回到一样的冷峻中去,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她真正苦恼的是想不透。
总有那么一丝模糊的感觉,景鸾辞这次的反复中,暗藏了一点她看不懂的东西,不再是单纯的宽猛相济,而是真的有什么……
不经意看向她的眼神,不经意的语言,好似总透着几不可察的一点“小心”,像是隐隐畏惧点什么,怕点什么一样。
而这些字眼明明是和景鸾辞这个人,和景鸾辞一贯对待她的方式,是不相配的!他怎么可能会对她“小心翼翼”!他恨不得大刀阔斧地剁碎她身心每一寸!
阮木蘅翻了个身,面向后面的墙。
难道是因为那一夜她说了那种话,说让他杀了她?!所以……
这就更不可能了!他怎么可能会顾忌这个!要是顾忌,当年也不会给她下那么烈的猛药!
那到底有什么?又为什么……
阮木蘅想得心烦,烦着烦着渐渐沉睡了过去。
累极后这一觉睡得沉酣,下午再起来时感觉涤荡尽了所有的烦思,整个人通体舒畅神清气爽,便寻思起之前耽搁下来的拜访春熙宫之事,欠身了一会儿,起床边梳妆边在脑中将各处关节和说辞过一遍,找了个由头就独自往春熙宫去。
三月春熙宫院落中的早梅果然都谢了,花谢后生发出丛丛嫩绿的叶子,又是一番生机盎然的好景致。
阮木蘅这一次也是突然造访,没有得到消息的裴雪袂便还在午睡,在东边的殿阁里等了稍刻,才见她只穿着一袭水蓝色的中衣粉黛不施地掀帘子出来。
见她一如既往欣然笑道,“阮姑姑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我好让惠香先不要去内务省领月供,这下连个能端茶送水的都没有。”
热切地边拉着她入座,边就自行倒了茶水。
阮木蘅微微一笑,“我也是今日临时有空才得闲过来的,还是领月供的事要紧,去晚了里头的公公反而缺斤短两的。”
说着上下仔细端详着她,果然如惠香所说,裴雪袂日子过得当真有滋有味的,清秀的脸盘子竟然比起上次还圆润了一些,粉嫩粉嫩的气色甚好。
看着不禁再次赞赏地想,就是这样的人才好,虽样貌家世不是上佳,但怀有这种心态,只要来一把东风,想在互相倾轧的后宫里立足并不难。
裴雪袂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拢了拢没绾好的散发,道,“起得急了,仪容都不及好好打整就出来,真是冒犯阮姑姑了。”
阮木蘅仍挂着笑,道,“常在清汤素面的,看着更清爽呢!”
接着开门见山地道,“看来常在并未因奴婢上次的话受影响,日子仍过得快乐逍遥,就不知您改未改主意?”
裴雪袂沉淀了一个月,已反复将这事琢磨过很多次,再听到她谈论并不吃惊,反而直接道,“近一个月阮姑姑再未提此事,我还以为有变数了呢!”
渐渐收起笑容,“若说我有没有改主意,除了担忧事情艰辛难成外,并不曾有一刻改变过,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得到皇上的宠幸,是所有宫妃的夙愿,我亦如此。”
阮木蘅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直接,有些惊讶地微笑道,“你有决心那就好。”
望着她接着道,“至于你说的艰辛难成,那是肯定的,但我一向相信事在人为,钻研到位了,总会有法子一步步往前走。”
“阮姑姑已经有法子了吗?”裴雪袂眼中忽地闪出期待又紧张的光。
阮木蘅颔首,“我之前迟迟不来春熙宫,就是因为没打通一些关节,也没将事情想圆,现下大概有个可行的路子了!”
“什么路子?”裴雪袂眼中光更盛,她近来也不是干等着他人替她谋划的,自己也想了很多注意,但怎么样也没有良招,实在不知阮木蘅能有什么新奇的注意。
阮木蘅往她脸上瞧了两眼,却没有先说策略,而是突然另提起一事,道,“常在是否听说过皇上生母之事?”
裴雪袂拿不准她要说什么,想了想以前听到过的一些轶闻,有些忌讳地说,“刚入宫的时候,私下听上头的嬷嬷提过几次,说是皇上原先并不是嫡子,是现在舒妃所住的玥华宫里已逝的绾太嫔之子,在皇上九岁那年绾太嫔突然发痴被关入冷宫,太后看他可怜,自己膝下又没有皇子,才收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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