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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态度于她来说很熟悉,过去的六年,她对景鸾辞便是如此。阮木蘅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见杜清醁和小觞儿玩累了后,在溪水边的草地上歇息,也提了篮子过去。
午后的阳光在草地和溪水间跳跃,有几只初冬的枯叶蛱蝶在白蓝的花丛中翻飞,微风一来,山坡处的黄叶旋转着扫落,蛱蝶好似不堪风力,歪歪地飞舞着落在灯芯草叶中。
她觉得很惬意,一日过一日的,她越来越喜欢这些烟火气的日子,喜欢跟着杜清醁来野间踏青,和小觞儿斗嘴,或者听镇子里的妇女们绘声绘色地学睦邻长短。
坐了一阵,小觞儿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缠着杜清醁要去溪里捕鱼。
他们捕鱼的方式却很特别。
碾碎了辣蓼籽,磨成汁水儿和泥浆洒到浅浅的溪水里,等上几刻,那鱼便如醉酒般翻着白肚皮浮出水面,再用竹篮一兜,满满覆底的小鱼儿。
见阮木蘅惊奇得不得了,杜清醁边在细白的水滩上燃了篝火,边正正经经地解释说,
“辣蓼除了可以和灯芯草一起捣碎,做发酵的酒曲外,还可以捕鱼。”
说着从绿枝上薅下几粒红穗子,碾碎了给她一闻,的确有辛辣的醉香。
阮木蘅觉得好玩得不得了,笑着道,“是不是醉鱼草也是一样的效果?”
“应当也是一样的,不过醉鱼草生长在潮湿的沼泽地里,我并没有试过。”
阮木蘅依葫芦画瓢也研磨了一些辣蓼汁,浸在溪水里,蹲守了半刻,便亲眼见到那清澈的河底里黑背的鱼儿,一只只吐着泡泡翻着肚皮浮上来。
她伸手捞了上来,用削树皮的小刀,干脆利落地剖干净了,架在火堆上烤。
香气四溢时,斜斜的夕阳也缀到了远处的丘陵上,像一个又红又圆的柿子般在山头挂了一阵,好似不堪其重,慢慢滑下去,最终掉落山背后,只余彤彤的霞光将随着微风荡漾的水草和潾潾的溪水铺得满面发红。
杜清醁将烤鱼拨下来,一点点挑掉鱼刺和鱼头,剩下白白的鱼肉才递给小觞儿。
“你这样,会将好好一个男孩养得万分娇气的。”阮木蘅啃着鱼肉说。
“他还小。”杜清醁慢吞吞地回。
阮木蘅又给自己串了一条鱼,现在这些活计她已做得很上手,“他不小了,记得你来阮府的时候,也跟他差不多大,阿娘要你什么都做,连十多斤的酒缸都是你来抬。”
杜清醁骆驼眼慢慢抬起,扫了扫她,说,“我不一样。”
“一样的,孩子最好不要把他当孩子,早一些知道世事的险恶,早一些长大,否则天塌下来时,他就活不下去了。”阮木蘅随口道。
杜清醁沉默下来,讷讷地想要反驳什么,却半天措不好辞,捏着木棍许久,说,“我欠他的。”
“你不欠他。”阮木蘅想都没想,自动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你当时很小,不是你的错,你也会懦弱。”
她说完莫名停住,好一会儿又道,“不论你做什么,那天的洪水是天灾,你改变不了,不论你敢不敢跳下去,能不能将他拉上来,他可能都会死,这不是你能改变的,也不是你的错。”
杜清醁猛地抬头看她,她的脸在火光中有些失神,旁边的小觞儿玩了一天,开始困了,枕着他的腿窝勉力的眯着眼,打了几个呵欠便睡着了。
“可是,这样不对。”
杜清醁静默了许久,皱着眉头说道,“因为怎么挣扎结局都变不了,因为不能让老天不发洪水,或者因为自己也有常人的恐惧……这些都只是为自己的不作为找的借口,是安慰自己的话。”
阮木蘅被火光烤红的脸,忽而惨白,不由被他罕见的一连串的话刺痛,幽幽地反问,“是安慰自己的话么?”
杜清醁点了点头,“我……就是有机会救徐郎中,可我没有,这是事实,什么借口都没法找。”
他接着摇了摇头,好似不惯于说那么多话,却仍旧道,“与其逃避,欺骗自己,不如接受自己懦弱了,不作为了,就是做错了,背负着愧意和过去勇敢地生活下去就行了。”
阮木蘅有些想哭的冲动,忍了忍,才问,“背不动怎么办?太沉重了。”
杜清醁拨了拨火,将没烧尽的柴拢到中心,声音哔哔啵啵响起时,他才慢慢地道,“那就拖着走,拖着拖着就背得动了。”
阮木蘅仰起头,冬夜的漫天繁星灿烂,扭脸朝他说,“小时候我就觉得清哥傻傻的,呆呆的,但脑子里想的肯定跟别人不一样。”
她咧开嘴笑,“果然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节奏慢点,或者没到你们点,海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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