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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之所以叫松山,大片大片的松林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着这山中的松山观。
松山观乃是京城附近有名的道观,重道的风气自前朝始,至今几近鼎盛,松山观中更是香火不绝。兼之净虚真人这块活招牌,方圆百里的百姓每逢大事必是要来拜上一拜的。
谢杳天不亮便被叫起,在马车上困顿了小半日——头一回坐马车,眼前一阵阵的发晕,亏得有沈辞昨夜里教她带在身上的一小包梅子,时不时含上一枚,才略好些。
她昨夜本是没打算同沈辞说的,沈辞本就是因“道”入京,但凡提及道教种种,整个人立马便能冷上三分。
不料沈辞却是一早便知,一面将梅子递到她手中,一面淡淡道:“明日是你第一回出远门,我本预备着暗里同你一道。只是今日太子来这一遭,怕是有人正盯着。”
“本朝重教,无论你心中怨还是不怨,在外切莫说不该说的,做不该做的。记住了?”
谢杳掀开车帘透了透气,愈发觉着在沈辞心里,她脖子上这个怕是个五岁的脑子。
自马车上下来,她本就有些晕乎乎的,又紧接着走了长长的石阶,一时间连气都喘不匀。谢夫人亲扶着她,满眼的心疼——不知为何,今日谢盈并没有跟来。
有小道士早便得了吩咐,请谢家三口入了内。茶都上过了两轮,还未见到净虚真人的影儿,谢杳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案上描描画画的行为被谢夫人敲手背打断,是以一只好好的王八只画了个圈出来。
好在下一刻便有小道士来,道是净虚真人要见一见谢杳,将谢杳领去了。
小道士替谢杳推开门,便在门口候着。谢杳举步走进去,房间正中央是一口略显小巧的丹炉,烟雾正袅袅。
再往里,才见一白袍道人,正执笔背对着她写些什么,动作行云流水,挥洒间甚是恣意。
既没叫她停,她便走了过去,这才瞧清,那道人原是正在画符——谢杳脚步顿了顿。画符难道不是用的黄纸朱砂么?
谢杳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没准是净虚真人法力高深,已不受这些凡物困扰,白纸黑墨也是一样的。
真人将笔一搁,看着自己刚画好的符,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冲谢杳道:“山中岁月容易过啊,这一晃神,已是十二载。”
谢杳选择性忽视了他白袍上染的点点墨迹,讶异于这净虚真人原不是个白胡子老头,瞧着竟比她父亲还要年轻许多。
“来,”真人将方才画好的符展平拿起,“瞧瞧贫道这字,写得如何?”
谢杳记起昨夜里沈辞嘱咐她的,面上无甚表情夸道:“好。”
净虚真人将字放下,长叹一声,腔调一转,半分架子也无,“我早便说,将你放在我这儿养着,你那父母亲死活不肯。十二年过去,好好的孩子,养成了半个哑巴。”
谢杳抬眼一瞥,没吭声。
真人带她到案前坐下,斟了一杯茶自己喝了个干净——并没有捎带着给谢杳斟一杯的意思,“你也不必如此生分,我算过,你同这松山观,缘分不浅。”
谢杳依旧没吭声,决意将半个哑巴凑个整。
净虚真人不依不饶问道:“怎么,不愿同松山观牵连?”
谢杳这才开了口,“缺弟子?”
真人抚掌而笑,“你便是愿意做我徒弟,时机未到,我也不收。”
谢杳方才等着的时候,蘸过的茶水被谢夫人收走,此时还真有几分口渴,便径直拿过茶壶来,自给自足地斟了一杯。
丹炉的烟雾更浓烈了一些,好在闻着并不呛人。
许是一路车马劳顿,太过不适,谢杳始终都有些昏沉,她正准备斟第二杯茶,手将将搭上茶壶——
谢杳猛然惊醒,手犹搭在茶壶上,壶中的水还温着。
她警惕地看向净虚真人。真人仍坐在案几那头,见她望着,便道:“第一回出门,可是累着了?怎么不声不响便昏睡过去,平白吓我一场。”
谢杳见他神色坦荡,心里已动摇了三分,只问道:“多久?”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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