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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杳越这么蜷缩着,潮气漫上来越觉着冷。她抱紧了胳膊,本都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了,突然福至心灵似地抬起头来。
狱卒领着一人走过来,铁链当啷一声被放下,牢门拉开,狱卒恭敬俯首撤步,将来人让进去。
沈辞在她身前两步远停住,紧绷着脸,低头看她。
谢杳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东宫地牢里也是这般。昏暗逼仄的牢房,她在囚衣里窝起来,他一言不发走进来,就这么自上而下看着她。
谢杳鼻头一酸,莫名有些委屈,低头吸了吸鼻子,飞快抬手抹了眼睛一把。
沈辞轻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朝她伸开双手。
谢杳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将头偏到另一边。下一刻却被径直抱进怀里。
沈辞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开她的发,看着小姑娘的眼泪又掉了两滴下来,打湿他衣襟,又好气又心疼,“这时候知道委屈了?先前设局那能耐呢?”
谢杳抿抿嘴,小声在他怀里哼了一声。
“春旱的消息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处知晓的,但观你这些日子来的小动作,你的打算我也略能猜到两分。”沈辞抚了抚她的发,接着道:“你想同太子结盟,又想一举踏入朝堂,便借了我朝重道造势。”
他手一顿,恰扣住她后颈,低头探究地看进她眼底,“我只有一事不明。杳杳,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杳心里清楚,倘若不是这次牢狱之灾,他恐也不会开口问她。他要信什么的时候,是不掺杂质的放纵。她毫不怀疑,无论她说出什么实质性的愿望,他都会替她达成——只是如今的她,面对着这样的信任,总有些战战兢兢。
像是摔碎过又失而复得的玉佩,系在她颈间,摇摇晃晃,她总时不时就要摸上一摸,确认它还好好的。
谢杳移开目光,沉默了片刻,方轻声道:“我想帮你。”
说者有心,尾音震颤在听者的心上。沈辞笑了一笑,掐掐她脸颊,“杳杳能有这份心我很欢喜。你若是有无论如何也想做的事情,我不拦你。可我希望你要做的事情,只是因着你想做。”
“我不想,也不该,成为你的缘由。”
谢杳垂下眼帘,并未吭声。
沈辞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抬手敲在她额头,正色道:“杳杳,京城这潭水深不见底,独醒者少有。”
谢杳点点头,声音清亮,“我知道。”
“长夜孤寒,不见天光。”
“我知道。”
沈辞笑着喟叹一声,“你这是拿定主意了。你这拗劲儿上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谢杳抓住他手,重重一握,“阿辞,我不是那个坐在树枝上,连下来都要你接着的小姑娘了。这潭水浑,我也并非是想涤净了它。我答应你,绝不会耽于其中,好不好?”
沈辞反手握住她手,“好。”
沈辞不好在这儿耽搁太久,又陪了谢杳一会儿,叫她且再忍耐两天,也便回了。
兴许是太子和镇国公世子都对这处上心的缘故,往后两天谢杳过得显然比寻常牢犯好一大截。
第三日,同谢杳所料相差不多,宫中果然来了人宣她进宫。
她换上了先前进大理寺狱时的衣裳,由公公引着,进了太清殿——太清殿正是宫中筹备道教仪式之所,皇上选在此处见她,想来是已信了七分。
踏进殿中,谢杳先是对皇上行了大礼,被叫起,又对上头那道蓝色的身影一拜到底,“拜见师父。”
“孽徒!当日为师是见你有慧根,方点拨几句,叫你以俗家身份拜入门下。为师一早便嘱咐过你,天道不可妄言!你又是如何做的?”净虚真人一拂袖,倒真有两分世外仙人的架势。
他抢在前头说这番话的意思实则是先跟谢杳通口气,免得待会儿回话时两人前后所言对不上。
谢杳压住笑意,索性伏在地上,“弟子知错。”
净虚真人犹在气头上似的,并未叫她起,还是皇上亲圆了个场,叫她起了又赐座。早在上一世谢杳就知道当今这位圣上对道学可谓是虔诚之至,没少寻仙访药,且所服的药丸多是出自净虚真人之手,每月由专人亲上松山观护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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