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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谢杳多少还有些虚弱,回去这一路颠沛所耗费的时间比来时多了足一倍。
谢杳在船上时便得了消息——谢永被钦定主管日渐泛滥的蝗灾一事。她那时候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沈辞将信上的内容念给她听,她仰着脖子听完,“唔”了一声,又躺平回去。
沈辞将信纸顺手用旁边的烛火点着,问道:“你好像不怎么意外?”
“意外,”谢杳违心道,“不过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父亲的事儿还不至我来操心。”
那火苗眼见着就要烧到沈辞手上,他不紧不慢往谢杳面前一晃,这才松开手,信纸在落地前便被火焰吞噬殆尽。沈辞意有所指道:“倘若撒手得迟了,会烫着的。”
谢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怕井绳了,不欲她在朝堂那滩浑水里头纠葛太久,身陷险地,要她及时脱身。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回重伤是个极好的借口,若是她想,她是能趁机甩开这一身泥泞的。
谢杳喘匀了一口气,“可若是撒手得早了,那纸片落地前还未烧完,火光触地灭了,又何必在开始点燃它?”
沈辞默了一会儿,等地上的灰烬都失去了余温,才蓦然开口:“为何要点燃它?”
谢杳本就虚着的声音因为骤然温和下去而更显得轻柔,“映一映这河山。”她后半句却是未能说出口——“火光虽弱,也当是映一映你。”
长夜无灯,她想做他的那盏灯。
谢杳支起半个身子来朝着沈辞笑,是那种瞧着便软和的笑法,小时候她若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或是央他去做什么事儿,就这般笑法,简直百试不爽:“先前是我莽撞,一意孤行。吃了这么个亏,我也合该长记性了。阿辞,往后我会事事小心的。”
沈辞掀起眼皮瞥她一眼,仍未说话。
谢杳往外挪了挪,拉住他手,将他手掌牵过来,又用自个儿的小拇指扣住他的小指,晃了晃,“不信我们就拉钩。”
沈辞那双挽过弓握过剑的手上早便生了茧,这些年在京城还消下去了不少,只有薄薄一层,与谢杳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双手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谢杳用指尖蹭了蹭他掌心。
沈辞颇有些无奈地看她,终还是配合着她拉过钩。
“那我便当阿辞是默许了!好了拉过钩了不兴反悔的了。”谢杳一口气说完,仰头又躺回到榻上。
晕车晕舟算不得什么病,因着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她回回生捱过去。
沈辞见她难受,也不多计较,叫人去取了姜片来,贴在她额角,又用手轻轻揉着她太阳穴,慢慢同她道:“谢尚书这回若是做事得力,定然会被擢升,你前两日也刚刚晋升两级,虽说是女官,可总归也是不同了。谢家这一朝势大,怕会生变。”
谢杳闭着眼,大爷一样拍拍他手,“我心里有底,会多加注意的。”
沈辞见她这模样,好气又好笑,磨了磨后槽牙,柔声道:“贴姜片这法子见效太慢,其实还有个立竿见影的法子。”
谢杳惊喜睁开眼,一霎眼瞳都亮晶晶的,“是什么?”
“我帮你晕过去。”
“不必不必,我最近乏得很,不劳动尊驾,一会儿就睡了的。”谢杳往里侧挪了挪,尽量离他远一点儿。明日一早就能下船了,左不过也就这一阵儿难受了。
沈辞一笑,忽的弯下身来,在她眉间轻轻落下一吻。浮光掠影间,仿佛一只蝶振翅掠过水面。
他低头看着小姑娘睁大的一双凤眸,心情极为愉悦,替她拉了拉被子,“好好歇息。”
谢杳一行人回京后头一样要紧事儿自然是至御前叙职,皇上将她和沈辞分开召见——依着谢杳所想,实则皇上是压根不想见沈辞的。
她先进了殿,皇上问的也无非是些细枝末节,毕竟前因后果早早便在奏折里写清了。
皇上又略表关怀地问过几句她的身子——在皇上心里,她还担着个半个“神仙”的名头,若是这么轻易就死了,怕才是真正的祸事。
末了谢杳谢过恩,也便从殿里出了来。
她这边儿往外走,沈辞那边儿便被公公引着进去。两人擦肩而过,谢杳略有些担忧地递过一个眼神去,沈辞一笑,两人被宽袖挡着的手极快地相碰了一下。
谢杳自然是不能堂而皇之地等着他出来的,便先往宫门那边走着,半道被一个嬷嬷拦住。她的记性向来还算不错,当即便认出来这嬷嬷是东宫的人。
果然,嬷嬷上前行了一礼,恭谨道:“谢尚仪,太子有请。”太子不先来找她,她也要寻个时间去趟东宫的,正好省了她的麻烦,谢杳当即应下来,“还请嬷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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