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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杳方才走动过,乍一上马车又吃了热的吃食,不免有些热,三下五除二将斗篷解下来扔在一边,犹觉得热,将袖子稍稍往上提了提,又理了理头发,看向沈辞道:“好了,你可以同我吵了。”
沈辞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一堵,早先准备好的话便夭折腹中,省去了逐渐引入正题的功夫,只挑眉反问道:“你既已知道我想说什么,这意思还是想劝我不成?”
谢杳颇诚恳地摇了摇头,“天地良心,我和你可是一条心。再说你这几日的动作也没断过。”这些日子与沈家有来往的朝中要员出入元明殿频繁,折子一日一日地往上递,所议何事猜也猜得出七八分。
沈辞听她前半句时强忍着才没径直白她一眼,“一条心?你同我一条的,是哪一颗心?”
谢杳被呛声,本下意识地要回嘴,却见这一路所剩不长,还是长话短说得好,只好叹了一口气放弃与他斗嘴的想法,语气尽量平铺直叙地同他解释了一番。
谢杳自打从滇南回来后,尤其是当着沈辞的面儿在鬼门关上转悠了一圈,往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事作风收敛了不少,日渐沉稳起来,凡事开始讲究一个稳扎稳打。
沈家的前路在她心里核算了千万遍,各种可能性都推演过一回——左不过她睡前是要想点事情的,夜夜积攒下来,想得竟也不少了。
其中最稳妥的,还当属如今局势下最简单的那条路。
先前她一直劝着沈辞不在战和一事上倒逼皇家,行缓兵之计佯装松口要和是因着沈家不宜正面同皇家对上,本就是穆家卧榻之侧酣睡之人,若是不知进退,无异于催着皇上动手。
但是这也并非全无转机——沈家可以迂回。自古以来议和一事所牵涉的条款诸项都是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使双方满意,更何况如今大兴的局势还算得上好——在突厥人眼中,大兴外有沈家的大军牢牢镇住边境线,内有早已成熟完备的体制,远非一根好啃的骨头。
而议和的时间拖得越久,中间夹杂的不确定因素便越多,成的几率也就越小。既然条款的确定上必然周折,那再添几把火,让双方左右都谈不拢还是能够把控的。
谢杳顿了顿道:“如此一来,将时间线延长一些,若是不顺则可另寻转机,若是顺利,能等到太子登基,朝堂上必然会大换血一次,到那时,也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沈辞沉吟片刻,深深看她一眼,而后终是点了点头。
“我这算是得了你的首肯了?”谢杳看他这反应,语气都欢快了两分。
此时距尚书府也不远了,沈辞没吭声,只当是默许,将她扔在一边儿的斗篷拿过来替她系好,温声嘱咐道:“一会儿下车有风,别冻着了。”
后来事实证明谢杳这番设想是分毫错处也挑不出的,倘若真那般顺利,一切便能回到正轨,曾经未全的遗憾将一一补全,也不枉她重来这一世——可惜,只是倘若罢了,而人算终究没能比得过天算。
接连几日,谢杳被派去陪同十三公主——使团在京城时本是该由馆伴使一直陪着的,只是十三公主身份特殊,皇上为显关怀,特意另遣了同为女子的谢杳陪着她游览京城。
第一日两人都规矩极了,谢杳如今怕生的毛病虽是改了,可与生人相处起来总不自觉便疏离得很——那些个与她并不熟识的人,无论见没见过的统统被她划分到了生人的行列里。
而十三公主摸不清她的底,更不敢松懈,因着两人闲逛时都仿佛在宫中行走一般,说起话来饶是再家常的话也一板一眼,光是敬语和官话就要扯上一箩筐,倒也不嫌说着听着都累得慌。
两人在闹市中走过,身后跟着身着常服的护卫,打眼得很。不过这阵仗,尤其是其中胡人的脸,无一不在彰显着这是官家办事,也没什么一心寻死的人胆敢惹是生非。
两人刚刚走过去,旁边一间酒楼的二楼雅间便有人关紧窗户。於春雪呵了呵气暖暖方才被风吹得冻麻了的手,同旁边一人道:“啧,竹叶青,你方才可看见了?这哪是陪同参观,分明是给人上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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