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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的表情看上去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下连舌根都有些转不过弯:
“这是,我——‘我与一期一振的恋爱日记’?????”
在令人赏心悦目的田园风网页上,可以看见用心形装点的博文标题,以及一名文静少女和一名清俊青年的合照。仅从照片来看,两人似乎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小情侣,但如果知晓青年的真实身份,可能有相当一部分刀剑乱舞玩家会因为震惊而当场昏厥,还有一部分一期一振的女友粉会需要当场吸氧。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我交叠双手支起下巴,满怀恶趣味地侧目窥视贞德惊讶的表情。从反应上来看,毫无疑问,现在她也是一位真情实感的刀男人玩家了。
“长野县你知道吧?全国首屈一指的自然风景区,温泉和古建筑也很有名。她是在那一带隐居的自由异能者,能力是【只要持续写作三百万字关于某个角色的同人作品,就可以将那位角色召唤到现实】,我们将其命名为‘厨力放出’。”
贞德:“?????这样也行???”
我:“这样也行。而且三百万字很难写喔,不要小看她。”
“………………”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同样身为乙女爱好者,嫉妒仿佛快要使贞德质壁分离。
这也难怪。毕竟在屏幕内侧的型月世界里,厨力放出没有实际意义,这种梦一样美好的妄想只能通过圣杯来实现。
“不过……”
不知何时,岩窟王也已悄无声息地倚靠在沙发椅背上,锐利的目光如蜻蜓点水般从网页上一掠而过:
“她召唤的角色,好像从头至尾就只有一个啊。”
“咦?真的喔。”
萤丸一脸认真地将面孔贴近显示屏,“这个博客里,说的全都是一期一振的事情。”
“那当然了。”
我笑吟吟地伸手揉了下萤丸松软的头发,沾了一手洗发露的芳香。
“因为她就只喜欢一期一振一个人……一把刀而已啊。对她来说,在完成第一次召唤的瞬间,她就不再需要使用异能了。顺便一提,长野县的异能特务科曾经讨论过是否要禁止她发布照片,不过网友全都把这当成了以假乱真的cosplay,所以官方也就对她网开一面了。秀恩爱是基本人权嘛。”
“唷,看不出来还挺浪漫的。”
贞德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别有深意地抱起双臂斜睨着我。
“Master如果不是这么贪得无厌,像她一样只召唤一个人,应该也可以过上更加宽裕的生活吧?”
“大概吧。”
我面不改色地一口应承下来,“谁让我吃这碗饭呢。我不仅需要有人和我谈恋爱,还需要有人帮我打人。”
“谁要跟你谈恋爱啊。”
贞德别过脸去啐了一声,但似乎还是按捺不住心头好奇,紧接着又追问道:“就没有一个正经点的异能者,召唤角色纯粹是为了工作吗?”
(你当年使用圣杯不也是为了玩儿乙女游戏吗……)
我将这句五行欠揍的吐槽压在心底,再次向她讲起我们同事中津津乐道的另一个故事:
“有啊,前两年新宿就有过一个案例。有个舰队colle的宅男玩家觉醒了异能,效果是【每在舰娘上消耗1000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就可以召唤一名刀剑男子】。”
“………………不是,这哪里不太对吧?!!反了吧,各种意义上都!!!”
“没有哪里不对。两者都是dmm发行的游戏,你就当成是联动吧。”
“世上哪有这么悲哀的联动啊?!男人是冲着少女才玩游戏的吧,宅男的心情要怎么办啊!不,虽然我不怎么关心他啦!!”
“他后来好像把召唤的刀剑男子都派出去打工,因此发家致富,和这位博主一样成为了幸福美满的现充哦。”
“这样也行啊————————!!!!!!!”
“这样也行。对了,还有人的异能是把贵宾犬变成芙芙……”
“这已经不是召唤了,只是普通的宠物美容师而已吧?!”
……
……
……
快乐的夜谈时间总是流逝得格外飞快,当时针指向十二点之后,我发挥身为一家之长的威严(如果有的话),不由分说地将他们一个个赶回床上。
话是这么说,其实真正有“床”可睡的也只有我和贞德而已,而且还不得不挤在唯一一张单人床上。贞德alter是我第一个召唤的女性角色,在此之前,我还从未有过购买双人床的需要。
因为没有人和我谈恋爱。
开玩笑的。
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岩窟王一直在客厅沙发上铺被褥,萤丸则是像神乐一样蜗居在壁橱里。清晨我睡眼惺忪之际,时常以为他是生活在我家的座敷童子或者小精灵。
“Master。”
就在我准备进入卧室那一刻,岩窟王突然从身后叫住了我。
“怎么了?”
我站定脚步回头看他。因为家中有我和贞德在的缘故,他即使在夜间也保持衣衫得体,尚未干透的白发服服帖帖披垂在颈侧与前额,看上去便不再有平日里尖锐张扬的棱角,反而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朦胧的、尘埃落定的温和。
我稍微抬起视线,无声凝视他璀璨生辉的金色瞳孔,隐约意识到了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Master。”
他又重复了一次,“我知道你在意萤丸友人的安危。但是,你确定要继续参与这次案件的调查吗?”
“这是我的工作。”
我蠕动喉头,发出砂纸打磨木片一样粗糙干涩的声音。
“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他对我的争辩置若罔闻,自顾自毫无停滞地说下去:“这次事件的本质是‘复仇’。是孩子对大人、子女对父母的复仇——就像你一直想做的那样。你对此涉入越深,就必须承受越发沉重的精神负担。对你来说,这等同于唤醒从未愈合的伤痕。”
“……”
我知道,他是正确的。
即使深信这次凶案背后另有隐情,我也绝对不会看错。在那处惨绝人寰的案发现场,除了暴戾与疯狂之外,还镌刻着与我胸中同样的、明确指向某个“大人”的愤怒与憎恨。就我个人而言,确实很难不带任何私情地介入这起案件。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
“埃德蒙。”
我直视他的双眼,轻声但坚定地开口说道。
“确实,亲子关系对我而言是一种创伤。但是,倘若伤口仍在疼痛,那不仅是因为我无法复仇,也是因为我知道,【当初我妈妈没有得救】。”
时光无法逆转。
失去的事物无法挽回。
所以,我才必须去做自己还能做到的事情。这既是剜开伤口的刀,也是让其愈合的唯一的良药。
“所以,我必须去救每一个还有可能得救的人。”
留下最后一句话,我在原地生硬而利落地转身,攥紧衣摆头也不回地走向房门。
然后,我听见空气细微平稳的震颤从身后传来。
那是笑声。
仿佛是对无可救药的愚者施以慈悲,也仿佛是为第一次扬帆出航的水手献上祝福。被后世传称为“基督山伯爵”的男人,笑着向我这样说道:
“也就是说,你刻意选择了更为艰难困苦的路途吗。很好,没什么不好!这样才像是我的Master。既然如此,当你在路上蹒跚跌倒之际,就呼——”
“——我知道,我会呼唤你的!所以拜托你,不要喊也不要大笑!!”
听到后半句时,我猛然间脚下一个趔趄,慌慌张张收起心头那一点泛滥的感动与温情,忙不迭地打断他道。
“大半夜的,这公寓隔音效果不好,很可能会扰民……我已经承受不起下一次罚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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