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夜霏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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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纤长的手指间跳跃着看不见的丝线，只在日光折射下闪着少许亮光。

“你不必这么看我,”周生檀依旧一副乾坤郎朗,人模狗样的语气：“我带你走,反是救了你。也许等着你谢我……还来不及呢。”

他的话里,就像断定宜阳城里要发生什么大事。

青时皱眉,她现在有两个选择。回去找雾隐溍或是和夜霏雪往前。周生檀虽趁她一时不查拿下了她,但若她拼死反击,未必没有逃离的机会。摆脱他之后青时就折返宜阳，周生檀知不知道雾隐溍在宜阳青时不知道，但回去到小舅舅身边，绝对是现下最安全的选择，雾隐溍一定想方设法用最快的方式送她回寒山门。

从离开寒山那刻起，青时做梦都想赶快回去。

可如果就这么回去……青时咬紧了唇。真是稀里糊涂被人绑架走,屁滚尿流的爬回去。

明明是上下三界人人都想得到的至宝，但出现在青时眼前的【灵谈】无疑是极其让人失望的，连她都看不上的东西，更不要说湘夫人或是其他的寒山门人了。

夜霏雪现在要去查使夜家发家,却又离奇消失了的那位不知名夜家女子。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来判断，十有□□青乐仙府内离奇出现的飞头蛮与她相关。界壁在,一个凡间女子是怎么进入的灵域？传说中对她始乱终弃的小白脸修士,若《夜霏雪》和《魔道济云》两个世界是部分重叠的，那这个修真版陈世美极有可能就是来自领域的，青时认识人中间的一个。

寡情无义，背信缺德,这些词都绝对可以套在那个人身上。如果身处高位，这个人十有□□是个祸患。

“若是渴了，就自行喝点东西。”周生檀背靠车壁，看着抱着双膝，眼睛却提溜提溜乱转的姑娘。黄毛丫头满嘴胡说八道，但着实好看，聪明这个词过了，若说她愚蠢，好像还带那么点狡黠。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倒是会很好控制。

他转着手里的瓷杯，忽然开口：“如果你不想去下河，现在和我去魔域，也不是不可以。”

“我虽一时搞不清你的身份，但看你举止，应该是个仙门弟子。”内门弟子没见过那么菜的，估计也就是个外门吧。

周生檀循循善诱：“灵域万把年没出飞升的修士了吧？成天修炼修炼的，现实一点看，修炼的好处无非就是打架厉害活的稍长……在这两个方面，魔修可不比仙修强多了？所以与其跟雾隐溍，不如跟我。”

“你是魔修？”青时一愣，周生檀不是从寒山门离开才改道修魔的么，怎么现在忽然变成了魔修。小说这种东西，不是作者写什么就发生什么嘛？

青时认真琢磨了一下，一向清奇的脑回路忽然发生了一般人都跟不上的跳跃：“你之前说收钱办事，也就是之前有仙门的人找魔修……你们合作了？”比仙凡私通更劲爆的消息是什么，是仙魔勾结啊！

周生檀笑了一下，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不就是默认！

青时疑惑：“这和夜霏雪有什么关系？”她惨，外面那个女主更惨，怕压根不知道自己所谓的‘知己’是个什么来头的人。

“没什么关系，”周生檀转着指尖，大大方方承认这仙门一滩浑水本来真的跟应该只在人间谈情说爱的夜霏雪无诸没什么关系：“好用罢了。”

他笑，笑意里三分血色：“要怨，就怨自己运气不好呗。”

马车外打了一声长嘶，夜霏雪驾的车已经到了目的地。不短不长，离传说中的时间早已过去了百年，物是人非，有很多事情也早已与当年不符。

夜霏雪原本想找的是下河最大的青楼妓馆，可那条烟花街早就不是当时那个，又有谁会记得多年前一个小小歌女？

下河在承元皇城附近，算的上京畿，却是没有城主的。当地豪强分裂，散乱自治。青时刚下了马车，推推闹闹，就见高头大马引路，一辆全身把华丽展现到极点，以至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华丽两个字的马车迎面驶来。马车太宽，路不够宽，不等街边摆摊的市民把撤摊，前方开路的仆从就一把将小摊整个掀了起来。

“走快，快闪开，你们是不想活了么！”

“竟敢挡仙君和仙姬的道！”

夜霏雪见状冷哼了一声，周生檀也微微挑起了眉。

青时看见那马车上印的金纹八卦符，微微一愣，小舅舅说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他接近无诸用的是世外散修的身份，那百姓里口口相传的了不得的大仙人就不是他。

这要不是他，又会是谁？

“你们怎么能这样，赔菜，赔菜！”一个街边卖小白菜的老婆婆明显没见过这种大阵仗，只知道毯子被人打翻了，狠狠扯着踹她摊子的人就不让走。

“老东西，你不想活了！”驾车的蓝色短褐的仆从利落下车，一巴掌就把老人抽到了一旁。旁边一个架着扁担的年轻人看不过去了，拉着那仆从就理论了起来。

夜霏雪皱眉：“不过一个小小仙门，竟敢这般黑白不分。”

青时：“你不要多事了！一会大不了我们出钱，把损失赔偿给婆婆？”这来的还不知道是谁，夜霏雪又不是个实力派，之前在雾隐溍那吃的教训还不够么，隔着层帘子看不清样貌，熟人还好，要是个不熟的不愿意卖青时脸面……对方不肯善罢甘休的话，他们这不是自找麻烦？

那晃瞎眼马车帘子上挂的，都是深海的鲛纱，和一般强行炫富，实则暴发户的修士不同，能用起这种海纱的，绝非一般世家。影影绰绰，宽敞的马车里似乎坐了两个人，一个纤瘦的身影，正窝在另一人的怀里。

青时正扯着夜霏雪，就听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家奴喊道：“不告诉你们，是怕吓死你！这可是寒山门的车架，还不快快让开？”

青时：……你说的那个寒山门，是我想的那个寒山门么？

不用青时想，那个家奴继续喊：“寒山门知不知道，就是四大仙宗那个寒山门！我们可是亢龙真人大弟子的二十代徒孙，迎贵客来，还不快闪开！”

青时：……二十代孙，这么多子多福他真是不怕福气爆炸！

马车中，不悦马车外的喧闹，暗想这人世果然低俗之地，陋民百生。

一身月华薄纱，窈窕身姿的女子微皱秀眉。偎进身旁一身金衣的男人怀里，寒山菱放轻了声音：“这些人，真讨厌。”

旁边的男人伸手拦住寒山菱的臂膀：“让你烦了？”

寒山菱眉头皱的更深：“乱耳，本来心烦的事就够多了!”这话说完，她想到什么问：“寒山青时的下落找到了么，如果她返回了寒山门……”宜阳城这边的事本该是亢龙负责的，谁知道他却忽然死了。

“放心，”男人的声音带了几分调笑：“我的人在界壁那守着，寒山青时绝对回不去。至于上灵域，我们不是一直在搜？寒山门那群傻子都被你指使的去魔域那边翻了，等他们和魔域撕完脸，打过仗，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

心下稍松，此时寒山菱那张往日不可一世的脸上尽是妩媚。心知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她现在的模样，伸出藕蛇般的手臂，她小声笑着，在男人胸口画着圈：“姚哥哥，这种时候，你可不会舍不得吧？青时那臭丫头的小脸蛋，你不是惦记的不得了。”

姚广之闻言：“是喜欢那张脸，你不是最清楚，上下三域，最不让我喜欢的就是寒山青时。而最让我讨厌的——”

他转动目光：“应该问你舍不舍得落难的情郎了，你不是一直对那姓秋的一往情深？如果你带回来的消息是真的，秋未白成了废物，现下可是下手的最佳机会。”湘夫人可是真把秋未白当半个儿子养，这上灵域哪个看不明白，比起没心没肺的青时，谁才会是接掌寒山门的真正人选。

原本还称得上英俊的脸庞，因为狰狞而忽生三分阴暗。

寒山菱垂眸：“你放心，寒山门一定是我们的。只有这样——”

车壁上穿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撞了上来。

姚广之哼了一身，这一声冷哼极轻，身旁却立即站起一个鬼魅般纤瘦的身影。定睛一看，是个黑衫子的婢女。

马车外，横行霸道的家奴和挑货担的年轻人动起手来。旁边高头大马上虽坐着开路的侍卫，却碍于群众嘘声一片，不愿自降身价上前帮忙。

那奴仆是好一条看门狗，却是个不会丁点仙术的，相反和他扭打在一起的年轻人倒是个练家子，两人一来二去，还真是胜负难分。自从听见寒山门，青时熄了克制的念头，她一松手，夜霏雪就冲了上去。眯眼看了眼帘子，清了清嗓子，她倒要看看谁这么派头十足，刚要隆重登场压住全场，青时就感觉自己的后襟被人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