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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出了房门,见沈季昀坐在长廊上,笑着向他招呼一声,就到他边上坐下。
“烧已退了,不过是暂时的。”她放下方才卷起的袖子,盖上了腕上的白玉珠串。“药方我放在桌上了,喝过三副就会有起色。不过你还是带他回去吧。”
见沈季昀不解,千寻只好继续解释:“外人都道燕子坞是块乐土,事实上乐土只在人心里。他在此前后不过几日,气息郁结反而更重。若想让他病好,就送他去别处养病吧。”
沈季昀听了,有一瞬的恍惚。那少年眨眼看着他,眼里含着笑意,虽仍是那张面白无须的脸,却哪里还有不通人情世故的天真。他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听有人从廊上走来,须臾间就到了面前。梅娘仍是那副穿戴庄丽的样子,向着两人一礼,侧身对千寻道:“苏先生让妾身好找。方才沉香榭那里来信,请先生过去。”
千寻点头向沈季昀告别,跟着梅娘走去。艳阳明丽,照在长廊上,远处传来了阵阵蝉鸣。
……
千寻第三次踏入掬月楼的时候,公子在书房等她。他背身站在里间,看着窗外,直到梅娘退出去,才走到了外间。
“今日天气好,陪我出去走走吧。”他带了点淡淡的笑意,带头走了出去。千寻跟在身后,两人只相差一步。
沉香榭里林木被修剪得齐整,视野也开阔许多。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片梅林,到了一处水榭。从水榭向外望去,可以看见对面岸边的大片水杉。阳光大好,翠绿的一片倒影在水面上,一派生机勃勃。
水榭中摆了茶具。两人面对面坐了,公子开始煮茶。千寻仍看着外面的明丽景色,见远处几只白色的水鸟掠水而过。不多久,水已沸,公子放了些茶叶进去。水汽腾起,清香四溢。等布了茶,他才开口道:“沉香榭不比燕子坞旖旎多变,却也有心旷神怡之处。”
千寻谢了茶,也不接口。公子也不见怪,继续道:“这次请你过来,是想向你讨教些事情。”见千寻仍是一副赏景的模样,他低低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再开口时,已开门见山,“几年前,我得了一套心法,练了几年颇有进益。只是练到最后两段时,遇到了阻滞,恐会伤及性命。”
他撇了撇茶末,给千寻添了茶,“听闻涵渊谷沐风心法至柔至纯,其真气修复经脉,使修为倍增。”说到此,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极为认真地看着千寻,道:“我想请先生为我护法,助我冲破阻滞,练成功法。”
千寻转过头来,见他那已无病态的神色间,有着几分殷切,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波澜不兴。她叹了口气,放下杯子道:“还是老规矩,你不可违背我的意愿。既然你开了口,那黑玉令的委托便不能更改了。”
公子见她应得爽快,颇有些意外。沐风心法是涵渊谷秘宝,对修习者有益寿延年的功效,其真气更是等同于起死回生的灵药。然涵渊谷之人极少用其救人,只因沐风心法的真气输出后极耗元气,消耗过多便会折损阳寿。可以说,这是一种以命换命的救人法子。千寻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白谡未必已将心法传授。他如此开口,便是想让她将白谡唤来,不想她竟一口答应了下来。转念一想,公子又觉得她并非不可信,白谡既然敢让她来应黑玉令之约,只怕真是有这个能耐。
他站起身,向着千寻郑重一礼,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
公子与千寻约定了两日后闭关。他让从人驱船,带千寻在沉香榭附近游览了半日,便送她回了燕子坞。
此时,燕子坞上已换了景象。洗雨阁里的众人已于午后乘船离开,只留下沈季昀和祁嫣照顾仍然卧床的姚恒。偌大的院子突然寂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洗雨阁西南方向的和风轩里,住进了一批梁州来的客人。千寻回来的时候,就见到梅娘领着几个伶人向那边行去。
用过饭,阿凌打着哈欠趴在桌上睡着了。今日妙衣带着他去湖里摸鱼,他本就好动,玩了一天,累得筋疲力尽。千寻让妙衣将他抬到床上,就让她下去休息。自己在院子里喝了一会儿茶,赏着半圆的弦月和漫天星辰,直至有些困倦了才回房休息。
子时将近,幽篁居里竹风轻响,隐有虫鸣。一向浅眠的千寻忽听窗轴轻转,风声一变,房里竟多了一人的气息。她并未睁眼,呼吸保持着绵长轻柔,凝神细听那人的动静。
那人进屋之后,良久未动。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从窗边移向外间,落脚几乎无声,千寻只能凭气息探知他的动静。气息远离,千寻缓缓睁眼,只见一黑影正立在阿凌床前。黑影抬手要去掀床上的薄被,忽听背后一极细的破风之声响起,他微微侧头避开,一枚银针已钉入墙面,转瞬间,已有人袭至身后。千寻抬指点向他背后的大椎穴,那人头也不回地闪身避开。千寻跟着闪身过去,手指已点向他天宗穴。那人反应也快,听风声袭来,身形一晃移出了三步,回身虚拍一掌,袭向千寻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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