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她的起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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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沈道爷爷的会面约在这个周日。

宁无非给乔姬扯谎,说她最近接连撞邪事，家里给她找了个颇有名望的道士看八字。乔姬信了,答应陪她一起去。

沈道爷爷不和儿子儿媳一家一起住,单独住在老城区的一户独栋小院里，靠近一片亟待拆迁的旧小区。宁无非越听沈道的描述越觉得耳熟,上网查了查，才发现这个地方离爱丽丝在视频中所提出的岛鹤街桐磐小区316号位置很接近。

三人约定在老城商业街会面,原本沈道提议先在校门口见面，然后再乘直达公交车赶往他爷爷住的地方。但宁无非对公交车心理阴影太重，打死也不愿意坐。

她一大清早就出了门，是第一个到的。老城商业街不比市中心繁华,但也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它一半是装潢前卫时尚,深受年轻人喜爱的网红店铺，一半是多年前遗留下来的老店铺，有的缝补修改鞋子衣物,有的贩卖的烙饼馒头，招牌上的字漆都快要掉光了。

一个夹杂在新旧交替中，活生生的城市变迁历史。

宁无非站在奶茶店前等人,正低头玩着手机，听见一声招呼,便抬头看去。

乔姬迎面走向她，她穿着一件淡蓝格子的连衣裙，收腰形制,完美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头发卷卷的，披在肩膀上，似乎化了淡妆，嘴唇就像樱花色的果冻，跟她的人一样柔软甜美。

平时在学校内，乔姬都是素颜朝天，像一株水灵灵的荷花。她是很少打扮自己的人，觉得保持着装得体，仪容整洁，不冒犯别人的程度就可以。宁无非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化妆的模样，就像天然的美玉经过精心的雕饰，美得夺人心魂。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乔姬不太好意思地伸手抚摸了下头发：“很奇怪吗？”

宁无非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很漂亮！很合适！”

太漂亮了，太合适了，美得宁无非的眼泪差点从嘴角流出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流氓，恬不知耻地觊觎着漂亮姐姐的美色，甚至还偷偷舔了下嘴角，以确定自己没有真的流下哈喇子。

宁无非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乔姬这样的人呢？身上哪儿哪儿都好，哪儿哪儿都讨人喜欢，整个人都好像是照着她的喜好量身定做的一般。

两个人并肩站在奶茶店前，宁无非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沈道说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咱们进里面去等着吧。”

乔姬嗯了一声，宁无非点了两杯奶茶，乔姬也非要把钱转给她。

给女神花钱是追求开始的第一步，也就是说她连第一步都没跨出去，前途任重而道远。

宁无非在心中叹气，转移起话题：“乔姬姐姐，怎么今天忽然想起化妆？”

乔姬咬着吸管笑眯眯道：“不好看吗？我是新手，还不太会化。”

“好看的。”宁无非郁闷地低下头玩手机，乔姬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旁边座位的一群女孩一直在拍照，宁无非不想被拍进去，特意往里面挪了挪。没想到她一挪，女生们的手机摄像头也跟着挪，宁无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些人是在拍她们。

乔姬抿了抿唇，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宁无非起身走过去，直到走到她们面前，这些女生才反应过来，小小地惊呼一声，脸色中透露出几分尴尬。

宁无非礼貌道：“你好，照片可以删除一下吗？”

“对不起。”女生掩住嘴，应该也是个脸皮薄的，耳尖都红透了，往同伴那里凑了凑。

宁无非接过她的手机时，感觉她都要被吓哭了，不禁心想：我有这么吓人吗？

宁无非自己不知道的是，只看外表，她还是很能唬人的。身材高挑修长，肌肤是冷感的瓷白色，精致的杏核眼，驼峰鼻，上唇稍薄，下唇丰满，漂亮得甚至有几分攻击性。又因为常年的失眠和精神病史，身上有股颓靡冷淡的气息。只看外表，谁知道她是个怕黑怕鬼随时随地能吓晕的怂货呢？

宁无非在手机上翻出那几张偷拍的照片，然后发现，诶，还挺好看的。

她用女孩的手机加了自己的账号，悄悄道：“不删了，但是得给我发一份。”

回到座位上时，乔姬忽然摸出手机：“我们也拍一张吧。”

宁无非手上端着甜点，凑过去，和她合拍一张。乔姬的手机很简洁，软件只占据了半页，壁纸也是手机出厂自带的。相机是最真实的没有滤镜加持的原相机，幸好两个人都长得好看，拍进去也很上镜。

宁无非直起身的时候，看见了她的相册，乔姬的相册也空空荡荡的，里面只有她们的合照。

叮咚。家族群里频繁响个不停，宁无非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在讨论起小长假一家子外出旅游的事。

“非非今天怎么没在家？”

“外面玩儿呢。”宁无非甩了她和乔姬的合照过去，“乔姬今天化妆了。”

四体不勤潇潇兔：“哇哦，乔姬以前来我们家都不会特意打扮，没想到她打扮起来这么漂亮。”

脚踩祥云孙大圣：“有蹊跷，女为悦己者容。小乔也有喜欢的人了。”

好吃懒做非非崽：“？？？”

盛世美颜紫霞仙：“呵呵，有些人没希望啰~”

她愤愤打字：“别乱说！懒得跟你们说了，烦人！”

放下手机，还是忍不住一直在回想这件事。

……乔姬喜欢谁？不会是她，那会是沈道吗？

沈道敲了敲玻璃橱窗，在门外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嗨，嗨，看这边，我到了！”

宁无非眼神嫌弃地扫视两秒，果断否决了这个可能。

离开奶茶店，沿着一条林荫路徒步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沈道爷爷家。入目是一座苍翠院落，院里栽种的香樟树生得极为高茂，华阴如盖，树上蝉鸣阵阵。只看外表很是普通，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世世代代都是道士的世家居住的房子。

院门没锁，沈道一推就开了。院子挺宽阔，院内拴着一条大黑狗，院子面积挺大，前面是大厅，后面是条四四方方的回廊，左右各三间厢房，房梁上盖着灰瓦片那种，不但不老旧，反倒充满一种古韵。

宁无非四下看了看：“这房子挺值钱的，你爷爷为什么不搬啊？”

沈道蹲在地上揉大黑狗的脑袋，答道：“他又守旧又顽固一老头，你们可注意点，别说些不该说的惹他生气。”

乔姬表示理解，很懂似的点头：“电视剧里说，高人都有点奇奇怪怪。”

宁无非忽然拉了她一把：“小心前面。”

原来是厅堂中急匆匆冲出来一人，身上穿着件民国书生似的长衫，戴个小圆帽，脑后扎一条小辫子，鼻梁上又架着一副墨镜，看着挺时髦的。

两个人离得极为接近，而且恰站在一处走廊死角，要不是宁无非这么一拉，乔姬就要撞上他了。乔姬后背撞进宁无非怀里，下意识抬头就要看她，宁无非伸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却是无法忽略的力道。

小圆帽嚷嚷：“谁啊？走路都不看路的？俩眼罩子不用挖掉算求。”

接着他与宁无非对视，少女的瞳孔深处极为迅速地掠过一抹金色，愣了一下，整个人跟被恐吓的猫似的就差拱起背来炸毛了：“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宁无非茫然又委屈：“我干嘛了呀？”

乔姬就着这个姿势，仰靠在她肩膀上，下意识摸了摸她的手背以作安抚，转向追在后面赶来的沈道问：“这就是你爷爷呀？看起来挺年轻的。”

沈道摆了摆手：“这是我小叔。”

那小圆帽气道：“爷爷？！我有这么老？”

宁无非犹豫不定：“还是挺年轻……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乔姬忍了忍，没忍住，掩着嘴噗嗤笑了出来。

那小圆帽气急了，一把捋下墨镜和圆帽：“什么眼神啊，仔细瞅瞅爷这嫩脸！”

沈道推了推宁无非后背，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这小叔脑子有点毛病，别理他，咱们快走……哎呦呦，痛！”

小圆帽伸手揪住沈道耳朵，狠狠一拧，凶狠道：“说我坏话是吧？我都听见了，说，你们是干嘛来的？”

沈道敌不过这小叔，只好如实交代。只不过他只交代了前半截，说同学最近走霉运，带回来让爷爷看看能不能破。

他话还没说完，小圆帽的眼神便瞥向了宁无非：“走霉运的就是你吧？”

“你不是专业的吗，那你仔细看看，是不是我？”宁无非才发现自己还握着乔姬的肩膀，裙子的肩带很少，掌心直接触碰到了柔滑的肌肤，宁无非按捺着抚摸的冲动，松开了手。

沈文栋还真就仔细看起来，越看越是惊奇，啧啧感慨着，又摸她颧骨又扒拉她眼皮的，被乔姬一把拍开。

“你就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他忍着怒意，表示不跟乔姬一般见识，直接转向宁无非道，“你们来得不巧，我父亲刚好外出，但我身为他的嫡传传人，也是很有一手的，你面相很奇特，我可以破例帮你看一看。”

宁无非还没说什么，沈道率先瞪大了眼睛：“小叔，你真的要帮我同学看面相？你不是早八百年就不吃这碗饭了吗？”

沈文栋不耐烦道：“我吃不吃这碗饭要你说了算？滚边儿去，别碍事。”宁无非心想，这人脾气委实有点古怪，对自己的侄子也这么不客气，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到家族长辈对后辈的那种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