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不朽之歌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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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咚。皮球拍地的声音从脚下传来。爱丽丝和乔姬双双一低头,抱着红皮球的小女孩正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她，令爱丽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滚开。”爱丽丝面无表情地对她张开五指，掌心寒气溢出,女孩似乎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面色猛地一变，肚皮开裂,内脏哗啦啦掉下来。爱丽丝似乎也觉得恶心,收了手，一脚将她踹飞出去。女孩咚一声砸在墙壁上,激起烟雾阵阵。爱丽丝抬步走向她，却忽然脚步一顿，转向身后。

毕楠顺着她眼神看过去，吓得浑身一抖，杜护工半身藏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暗处观察了这里多久了。行踪暴露后,它忽然加速朝这边冲刺过来,与此同时，小女孩也从被砸出的坑洞中挣出来，身形随着接触不良的灯泡一齐闪烁，每闪烁一次就拉近一段距离。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

然而就在小女孩快要冲到众人面前时,她忽然加速一跃,扑倒了杜护工,青白的小手延伸出十根黑色利爪，狠狠抓瞎杜护工的双眼。杜护工凄厉地惨叫一声，不甘示弱地回击起来。两只厉鬼互相攻击，攻势之狠厉,之歇斯底里，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完全无视了旁边的人类，看得众人都目瞪口呆。

乔姬很是不解：“它们是有仇吗？”

爱丽丝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地面震动，走廊深处涌出滚滚黑烟，整座福利院的幻境都靠鬼怪维系，但因为爱丽丝的出现，幻境开始摇摇欲坠，鬼蜮崩塌在即。藏在阴暗犄角旮旯里的大鬼小鬼也伴随黑烟涌出，争先恐后地逃命。好一幅百鬼夜行之景，换个胆子小的来，看见这一幕能活活吓死。

爱丽丝手一挥，所有逃命中的、奔跑中的鬼怪栩栩如生地冻结在了冰雕之中。但这根本不够，楼下楼上黑烟还在源源不断地不断涌出，也不知道到底困了多少只冤魂。

爱丽丝忽然道：“站稳了。”

“嗯？”

她跺了跺脚，一阵隐约的咆哮从脚下的楼层中传来，伴随着撞塌楼板的轰隆巨响越来越近，声势越发浩大，比起群鬼狂奔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张血盆巨口突兀地出现在脚下的黑洞中，衔住楼板，冲天而起。那是一条龙——浑身覆盖着凛凛冰雪。

呼啸的狂风中，曙光越来越近，乔姬怀中一沉，宁无非倒在她怀中。

冰龙冲破光幕后，众人眼前出现了刺眼的白光。白光散去，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稚豆福利院门口。众人不由心情复杂地想到，这相当于宁无非又救了他们一命。

重伤的院长被送到医院治疗，稚豆福利院被新院长接受，一个骇人的秘密也因此曝光。老院长一直以来和地下黑市的人体器官贩卖组织维持着非法交易，消失的小孩们挂名在虚假领养人头下，其实要么被器官组织摘除了内脏，要么被人贩子打断手脚送去商业街上乞讨。

多年来，稚豆福利院都处在老院长与杜护工的血腥统治之下，真相曝光，残暴之徒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杜护工已经意外身亡，等待的老院长的，将是刻不容缓的死刑。

宁无非醒来时已是日暮西沉，这是一座湖边的公园，放学的小萝卜头们互相追逐，嬉戏玩耍，为暮色沉沉的公园增添了几分活力。

宁无非枕在乔姬大腿上，她不知道这个姿势已经维持了多久，肩颈处酸得要命，刚想转个姿势，乔姬就发现她醒了。

宁无非和她对视了两秒，紧张的心情不知怎么就缓解下来：“你见过她了。”

乔姬伸手帮她拂开发丝：“嗯。”

宁无非最后的记忆是诺娜自尽在面前的画面，能在那样危机的情况下平安无事地活着出来，用脚趾想都知道肯定是爱丽丝接替了她本人的身体。宁无非苦笑道：“她很不好相处，对吧？”她注意到乔姬脖颈上有个不太明显的掐痕，迟疑片刻，伸手覆盖上去，那掐痕恰好和她的手掌大小吻合。宁无非狠狠吃了一惊，心下一沉。

乔姬的手轻轻落在她眼睛上，帮她挡住了刺眼的光线：“你之前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就是这个吗？你是个人格分裂患者。”

“你也觉得我是神经病？”宁无非翕动了下鼻子，有点抽噎，“对不起，你肯定再也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了。”

乔姬没有说话。

宁无非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吧，卖惨失败，她真的再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为什么？”乔姬顿了顿才说道，摇了摇头，又意识到她的视线被自己挡住，索性低下头去，和宁无非额头相贴，“她是她，你是你。非非是善良的好孩子，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变成那样。”

宁无非眨了眨眼，潮湿的眼睫毛在乔姬掌心轻轻搔过。乔姬总能精准看出她心中最真实的恐惧。她最害怕的就是总有一天，自己受到爱丽丝的影响越来越深，最终不可避免地变成她那样的人——对掠夺人命毫无罪恶感，好像杀死的只是路边一条癞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