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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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晏抬头，看到一人手里拿着明黄的圣旨从马上下来，宣读圣旨。

老长一段，大意就是新皇登基，赦免天下，前朝的皇室也免于一死，但活罪难逃，所以终生只能被关在京郊的雷鸣寺里。

雷、鸣、寺！！！！

秋晏终于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雷鸣寺是普通凡界的一处寺庙，在一次大火中早已成为一片废墟，可是，檀伽最后以身殉道之前，去了一趟凡尘雷鸣寺的旧址。

这在书里只是一个非常细微的一句话——【檀伽临行前，去了一趟凡界的雷鸣寺。】

这里是檀伽的心魔幻境，这么多巧合联系在一起，宗政钰就是将来的檀伽？

檀伽是他的法号，而他在凡尘的俗名叫做——宗政钰？

秋晏看着宗政钰被重新拉起来关进了囚车里，一路拉到了京郊的山上。

她一直偷偷跟在后面，看着宗政钰被人从囚车上带下来，进了一座宏伟的寺庙里。

官兵带着宗政钰进了寺里后山最破的一间木屋里，那甚至不属于雷鸣寺范畴。

宗政钰的脚铐手铐都没有被解除，官兵一把将他推了进去，然后在外门锁上，只在门下面留了一个可以放进一只海碗的小洞。

秋晏尝试着去打开门锁，但显然只是一次尝试。

接下来，她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寺庙里的僧人每日都会为被囚禁在这里的宗政钰送来吃食，可往往守在这里的官兵会在僧人走后直接打翻，馒头滚在泥污里，白粥混着泥水。

每三日，宗政钰才能吃上一碗裹着泥水的白粥，一枚拳头大小的白馒头。

最开始时，她能听到小木屋里传来的他稚嫩的哭声，可后来时间久了，哭声就没了。

实在是可恶！！！

心魔环境里的时间过得非常快，秋晏着急得抓心挠肝的，就想快点破了这看着揪心的心魔，可她毫无办法。

她看着那两个守着的官兵时间久了无聊了，打开了木门，放出了宗政钰，那时正好他三天没吃东西了，出来时，面色惨白消瘦，当时肥嘟嘟的小脸变得下巴尖尖的。

官兵逗着他，把食物丢在地上，用脚踩了馒头再给他，让他吃下去。

宗政钰不吃，他们便强行喂他，鞭打他高贵的前皇室血脉来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

此后几年，秋晏发现宗政钰慢慢变了，他变得心狠了起来，他安静地待在木屋里，被放出来时，再难下咽的食物也会面无表情地吃下去。

他甚至与狗争过食物，以此满足官兵的乐趣，得到去河边洗浴的机会。

当然，他试图逃跑过，但每一次都被抓回来，鞭打得只剩下半口气。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秋晏看到宗政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平静，脸也越来越瘦削，可他终于活了下来。

有时坐在木屋前时，地上有蚂蚁爬过，秋晏看到宗政钰垂着视线，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地上接起蚂蚁，轻轻地将它们渡到一边，免得容易被官兵踩到。

这种时候，他会很浅很浅地笑，嘴角抿起小小的弧度，常年不开口的嗓音有几分沙哑：“好好活下去。”

秋晏见了，心里一酸。

偶尔她也会看到宗政钰抬起眼时，眼底的光，虽然很浅，可依旧在。

她在这里是没人看得到的，秋晏胆子就越来越大，有时坐在木屋旁陪着宗政钰吃饭，有时在旁边逗他笑。

囚禁的日子过了三年，宗政钰的模样越来越昳丽漂亮。

三年这个数是自动出现在秋晏脑子里的，与此同时，沉默许久的系统终于出声：“触发任务【解决心魔】，剩余时间一天，与此同时【解救城主儿子】剩余时间两天，【下山寻姐】完成度90/100.】”

解决心魔？

秋晏记得书里面，檀伽以身殉道时，体内心魔才与他一起消亡，看来这一次任务非常重要！

进迷障林时，明明才开始【解救城主儿子】任务，当时剩余时间是两天半，现在外面才过去了半天。

还有，【下山寻姐】明明才完成了60/100，怎么就90/100了，难不成姐姐来找她了？

那外面还有那些魔修，姐姐岂不是很危险？

秋晏看着眼前情形忽然又突变了，心里着急得火急火燎的。

天色很黑，看守着宗政钰的两名官兵已经靠着木屋睡着了。

此时正值夏时，夜色下虫鸣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清脆响亮。

这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夜晚，和往常似乎没什么不同，可接到任务的秋晏却是打起了精神。

果然，没一会儿，她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不多时，一个看起来和宗政钰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僧人出现在木屋附近，他手里拿着火把，照出一张紧张秀气的脸。

这小僧人是后来几年里给宗政钰送饭的僧人。

他靠近了官兵，十分小心地去取他们腰间挂着的钥匙。

秋晏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都屏住了呼吸，当那个官兵翻身的时候，她跟那个小僧人一样心跳都要从心口跳出来了。

但好在，钥匙很快取了下来。

秋晏看着小僧人哆嗦着手打开了木屋的钥匙，啪嗒一声，门打开了，宗政钰手上戴着脚链从里面走出去。

她当时看得紧张极了，一直低头看木屋旁边靠着睡着的官兵会不会醒来。

三年过去，宗政钰不过八岁而已，要是那两个人渣官兵醒来，他跑不掉的。

接下来是不是一番厮杀？

一般电视剧小说里逃跑都不会太顺利！

可秋晏猜错了，宗政钰和小僧人道谢并道了别，顺利地跑进了山林里。

实在是意料之外，秋晏顾不上那两个官兵，立刻追了上去。

林中一片黑暗，等到重现光明时，她已经在大雪天里。

前方，宗政钰衣衫褴褛，脸色苍白，他正在爬万步台梯。

秋晏知道这个万步台阶，是天佛门招收弟子必要徒步攀登的台梯，代表着受各方苦楚磨难，一番苦行之后初心不变。

她看着身上还有沉重铁链的宗政钰跨过寻常如陡峭高山的台阶，走过满是尖刺的台阶，跨过烈火焚烧的灼烫台阶，也踩过每一步踩下去都如沼泽般，一不小心便永久深陷的台阶。

到最后，他浑身覆着白雪，几乎成了一个雪人一般，在温暖的阳光普照之下，抵达了天佛门金光圣寺的门前。

宗政钰苍白的小脸上终于露出笑来，他跪在地上，敲了敲朱红色的大门。

很快，门开了，视线里走出来一名穿着茜色袈裟的佛修，佛修立掌于身前，目光悲悯地垂头看宗政钰。

他什么都没说，伸手轻轻一弹。

接着，一起爬得气喘吁吁的秋晏就看到了眼前出现了一副影像，就像是放露天大电影似的。

她看到了黑夜里漫天燃烧的大火，整座雷鸣寺，被那两名官兵放火浇油烧了，睡梦中的僧人反应过来时，都被围在了火里。

那个放走宗政钰的小僧人因为没睡跑了出来，被那两个官兵活活打死了。

这火‘顺势’蔓延到后山，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整座雷鸣寺烧成了废墟。

佛修肃穆如古钟的声音响彻在宗政钰耳旁，也是秋晏耳旁：“为何上山？”

为何上山？！

这一声平和的诘问，简直此时如雷声一样在耳旁炸响。

为了……活下去啊，秋晏心里忍不住想。

但她没听到回答，只看到宗政钰一瞬间盯着影像惨白的脸，难道这就是困住佛子的心魔？

然后，下一秒，她就发现场景又切换了，又回到了雷鸣寺里，她被困在火焰里，她的后侧是一张竹床，前方，是蜷缩在火里任由火烧着躯体的宗政钰。

奇怪，她怎么又回来了？

秋晏大口喘气，发现自己喷出来的不仅是黑魔气，还有焰火：“……”

算了，不怕火也是一种优点。

“佛子尊者，你醒醒！”

秋晏跑了过去，跑到宗政钰身边大声喊他。

宗政钰没有一丁点反应，脸埋在了膝盖里。

火势越来越大，眼看着这里就要塌了。

正当秋晏着急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从身后传来的清正圣严的喘.息。

她立刻回头，看到了火光里，佛修手持法杖，汗水浸湿了他昳丽俊美的容颜，一点一滴往下流。

他单膝跪地，握着法杖的手指骨泛着青白，显然此时极为不好受。

佛修缓缓抬眼，正好与蹲在宗政钰旁边的秋晏对视上。

精致到艳丽的五官，因为眉眼的沉静清润而藏起了锋锐，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温润与舒朗，却又宝相庄严。

而此时，那双眼里除了烧着的火焰，还有她。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秋晏顾不上赞叹对方的美貌，站起来双手投降：“对不起，佛子尊者，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小秘密……”

檀伽显然早就知晓秋晏的存在，他额上滴下一滴汗，整个人透出一种禁欲却流汗的诱惑。

他开口的嗓音威严，却又能温柔地驱散开周围的炙热窒息。

“……你过来，到我身后的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