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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本来天气冷了之后饭量就大,?群人劳心劳力的折腾了大半天,这会儿都饿狠了,谁也顾不上多说,只是埋头扒饭。
直到下去约莫四分之?头驴和小半盆丸子,大家这才放慢了速度,也有空问卫蓝的结果了。
卫蓝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驴肉卷,言简意赅的将祝溪的话复述了?遍,又问庞牧,“大人,您有法子吗?”
庞牧搓了搓手,来了兴致,“他说自己有铁证?你知道是什么吗?”
卫蓝摇头,“我?问来着,他不?说,只道这是他最后的筹码,谁都不会告诉的。我?瞧不像是说谎。”
作为方梨慧的隐形心上人,祝溪很可能是除去参与者们之外第一个知道方梨慧遇害的,既然他都敢直接找到秦知县击鼓鸣冤,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私底下收集证据也是有的。
不?过那几家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有人有权,又占据先机,祝溪手里到底攥着什么证据呢?
庞牧啧了声,又往嘴里塞了?大筷子驴肉,拧眉道?:“告御状并非他想的那么容易。”
事情毕竟牵扯到三名在任官员,其中?位更高居吏部侍郎,祝溪的行为无异于螳臂当车,但凡有?点纰漏给人抓住了,他就要被反告?个污蔑朝廷命官的罪名。
至于什么欺君的,后果更是严重。
齐远就道:“天青,要不?你跟他说说,叫他跟咱们合作,两边联手,别说什么吏部侍郎了,哪怕是个尚书也能给他弄的死死的。”
“我??开?始就说了呀,”卫蓝也急得不?行,“可他似乎被伤透了心,话里话外的官官相护,什么?丘之貉的。”
图磬点头,“这也难怪。”
心上人是被几个官员?起害死的;自己伸冤不成,也是被官员打回来的……
庞牧想了?会儿,“等会儿吃完饭我亲自写?封信,你明天就送给他。”
卫蓝连忙点头,又感?激的做了个揖。
庞牧并不?在意,又转头看向?图磬,“秦青那边怎么说来着?”
图磬道?:“苏本还没有下落,他知道晏姑娘记挂玉容姑娘的安危,原本打算叫自己的女儿秦云去看看。奈何张家已经认定他叛变,戒备的很,秦云白走了?遭,连玉容的小院门都没进去。”
“后来这位秦姑娘也不?知怎么说动了王佩,后者甚至还叫自己家的女医官扮做随身嬷嬷,借机诊了?回脉,直道那玉容性命无忧,只是被下了药,每日只是昏睡,偶尔清醒时也是有气无力迷迷瞪瞪的,眼见着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晏骄追问道:“那药对人体有害么?”
“是药三分毒,要说一点儿害处没有那是骗人的,”图磬诚恳道,“停了药之后慢慢调理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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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骄虽然不知道庞牧给祝溪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但三天后,祝溪真的主动登门了。
短短数日,他就憔悴许多,越发像是冬日寒风里摇曳的?竿翠竹。
他没抢着开?口,庞牧也不?着急催:既然人都自己来了,还怕他再沉默着回去吗?
祝溪端着茶盏,怔怔盯着微微晃动的水面看了许久,声音干涩道:“大赦天下什么的,是大人信口胡诌的吧?”
庞牧毫不?避讳的点点头,“不?错,你很聪明。”
祝溪肯说这个就相当于已经从侧面承认与烟峦的母子关系,不?然一位高?高?在上前?途无量的举人老爷,又如何会与一名上了年纪的歌姬有联系?
祝溪嗤笑?声,“这样也好,免得我?再做?回无用功。”
说着,他捏了捏手中的薄胎茶盏,声音微微发颤,“大人在信中许诺果然为真?您真肯为了?介罪臣之后开罪吏部侍郎?并保天香楼和我?母亲周全?”
这几天祝溪一直没合眼,哪怕当初决定偷梁换柱替梨慧报仇,也不?曾这般让他为难。
他对官员很不?信任,但庞大人说得对:对手太强大,而他只有这么?次机会,容不得?丝疏漏。
他输不?起。
“你这话说的有问题,”庞牧大咧咧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你我?真能拿出足够的证据,就不是开罪,而是他们自寻死路。至于保全天香楼和你母亲,想来堂堂定国公,这点脸面还是有的吧?”
庞牧的话直白粗浅,但祝溪听后反而迅速安了心。
是啊,眼前这位可不仅仅是什么知府,而是本朝最年轻的尚在人世?的?位国公,乃是圣人的头号心腹。
若连他都不能信任的话,祝溪也实在不知道还有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祝溪仿佛给自己鼓劲一般将杯中茶水?饮而尽,然后石破天惊道?:“苏本藏在天香楼。”
“什么?!”庞牧知道他有证据,却没想到对方一张口就放了大招,“原秦青手下的仵作苏本?”
祝溪点头,“不?错。”
青楼楚馆这些地方可谓复杂,少不?得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自然有应付官府的?套招数,想要藏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当年我与梨慧约好了,八月十五晚上要?同去看花灯的,可是我等了?夜都没等到。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我?预感?不?妙,沿着护城河?路找去,谁知竟被我发现了?条方家的画舫。上面灯火通明,却没有?个人,我?心觉有异,忙登船查看,意外在二楼船舱床榻的角落里发现一顶十分华贵的发冠。”
“是闵行勇的?”庞牧道。
祝溪有些意外的看了他?眼,无形中多了几分安心,“看来大人确实没有偏我。不?错,正是他。”
庞牧叹了口气,“然后呢?”
“当时我只知道这发冠价值不菲,却还不?清楚它的来历,只是本能的觉得它很重要。”这个场景曾无数次出现在祝溪睡梦中,他已经渐趋麻木,“我?正要继续搜索,岸上却呼啦啦来了人,也不?上船,竟直接丢了火把上来!情急之下,我?只得带着发冠跳水逃生。”
“当时我的感?觉很不?好,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梨慧,没成想被人抢先?步,我?去时,那里已经挂了白灯笼,说是方家大小姐半夜失足跌入池塘,淹死了……”
祝溪恨不得将银牙咬碎,目眦欲裂的恨声道?:“她素来怕水,只有我?陪着才敢看河灯,又怎么会半夜去后院池塘?”
“破绽这样多,我?哪里能忍?便在暗中窥视,当天夜里就意外发现被知州衙门的人押送出城的仵作苏本。”
“苏本一路哭求,那两名衙役却只是唠叨,说是上头大人的命令,叫他死后寻仇时千万找准正主……他们似乎也不?想手上染血,只是相互推诿,我?当时血气上头,想着梨慧死的不?明不白,说不得关窍就落在他手上,冒死也要救上?救!”
“我?从后头丢了石头出去,那两名公人也吓了?跳,慌得不?得了。我?又将原本打算打点方家门房的银两全都丢了出去,苏本见状,也说了家中埋藏钱财的地方,又不?住磕头。那两名公人本就不?想造杀孽,见此情景,竟答应了,只往苏本面上划了两刀,叫人认不出来……”
“苏本勤恳大半辈子,却落得如此下场,又得我?救助,便说了许多内幕,其中还有?枚从梨慧手中抠出来的玉坠。”
庞牧打断道:“他私藏这个作甚?”
祝溪道:“?来他也觉得梨慧死的太惨,想着或许会有人想帮忙伸冤也说不定,来日也许派的上用场;二来,若是无人来取,那玉坠甚是华贵,想来能换不少银两,来日他便辞了差事,找个偏僻的地方了此残生。”
庞牧点点头,替他补充道?:“只是没想到,张横的手脚那样快,手段这样狠辣,这两种可能一种都没来得及实现。”
“正是,”祝溪道,“我?当时如获至宝,又打听到那晚他们接待的是京城贵人,见本地求告的路子堵死,就去了京城,几经周折,发现那顶发冠和玉佩上的纹样,竟然就是闵家家徽。”
闵家来自关外,还保留着信奉图腾的风俗,入关后流传到现在,前?朝开?始便改成更容易被人接受的家徽。
“好!”庞牧忍不?住拍案而起,喜形于色道,“总算有了物证!”
祝溪也不?自觉被他的情绪感染,颤声追问道:“大人可是有了把握?果然能将这些歹徒绳之以法?”
庞牧难掩兴奋的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抬手将?张书案劈得粉碎,“办不?了他们,本官的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过了约莫?炷香的功夫,庞牧才算冷静下来,又问道:“不?过你这个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祝溪也不?再隐瞒,苦笑道?:“也是造化弄人。梨慧去世?后一个来月吧,店里来了?个污秽异常的客人,瞧着疯疯癫癫的。兰姨本不愿意接,可那人肯出银子,便不能坏了规矩。谁知他半夜竟,竟死于马上风……我们都吓坏了,生怕吃了官府挂落。”
“后来有人认出他是城外的小棺材,我?便知道是老天可怜我?,次日一大早就学了他的装扮潜回破庙,取了他的身份文书……”
在天香楼栖身的都是可怜人,相互扶持着过了这么些年。本以为都要死在这烂泥潭里,谁知眼见着能有?个人脱离困境,只觉惨淡的人生中都多了些许光亮,便都自发替他保密。
当时兰姨说了这么?番话,“你只管出去做想做的事,别管我?们,像个人?样痛痛快快的活一回!”
庞牧唔了声,“那天香楼的那个任泽呢?”
祝溪自嘲一笑,反问道:“大人只看着外头晴空万里,可知私底下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世?上没名没姓的人多着呢,能有个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在太阳底下,已经是他们毕生所向?了。”
屋里沉默许久。
过了会儿,庞牧才道?:“眼下,你有两条路。第一,你就是祝溪,至死也不?能与亲朋相认,而与方梨慧相恋之人,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只是这么?来,案子又凭空多了几分阻碍,可你会是安全的,也会有大好前?程。”
“第二,将?切毫无保留的坦白,案子会破,但你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现在你亲口告诉我?,你是谁,是祝溪,还是任泽?”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不容易啊,这个案子太难写了……如果有啥破绽或是不完善的地方,大家……见谅哈,第一次写这个题材,以后还会更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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