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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军峰,是你的父亲吗?”
电话里的警察问?道。
“…是。”
谢时煜故作停顿地问?答。
警察只是打电话而不是直接上门,说明并没?有掌握到什么关键的信息,只是日常调查。
“您父亲最近有回来过?吗?”警察问?。
谢时煜:“…没?。”
警察似乎觉得一个十三岁的小孩不能很好地回答他的调查:
“你妈妈在家?吗?”
“不在。”
谢时煜很简短地回答,语气极冷淡:
“怎么了。”
对面的警察似乎有点犹豫,这个孩子表现?得也太?冷静了。
但仔细一想,也有点理解,一个从小被吸毒父亲拖累影响的孩子,听?到警察打来询问?吸毒父亲的下落,已经麻木了,不再会像普通孩子一样感觉到害怕,担忧,只觉得厌烦,一定是父亲又干了什么坏事警察叔叔才会一遍遍打电话来问?询。
“没?事,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警察放柔了声音,不要吓到十三岁的未成年小朋友:
“你爸爸最近真的没?有回来过?吗?或者你有没?有在哪里见过?他?”
——立刻说没?有会显得太?刻意。突然说一个很具体的时间也会引人注意。谢时煜很清楚这一点,他故意想了一下,然后说:
“…上个月吧。”
警察:“具体是上个月几?号呢?在哪里?”
谢时煜:“嗯…他回家?来,日子不太?记得了。”
“可?以再回忆一下吗?比如说是周末、是晚上、还?是放学的时候回来的。”
“是放学。”
警察:“那就不是周末了,能记得那天学校有什么活动吗?方便我们回忆一下日期。”
谢时煜故意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像是二十几?号的时候吧,对,那时候有举办校运会,大概是22、23那两?天吧,具体是哪一天我记不清楚了。”
警察:“好的,谢谢您的配合。”
“出了什么事吗?”谢时煜问?。
“没?事。”那个警察说道:“只是日常调查做个记录。不用担心,我这里查到你父亲在……大概6年前?因贩`毒入狱,今年的2月初出狱。那他现?在有找到工作吗?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谢时煜:“我不太?清楚他的事。他很少回来。”
“这样啊。”电话里的警察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似乎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信息:
“那打扰你了,再见,快去做作业吧。”
电话挂掉了。
谢时煜若无其事地走?回房间。
他狭小的卧室里没?有窗,客厅里,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剩最后一抹血色,从客厅的窗透进来,将桌角的黑影子拉得长长的。
窗外,天空的夜幕是稀了水的藏青色,深色中透着浅淡的清透,上面绣着一小枚月亮。
刚才那个警察在说谎。
十三岁的谢时煜躺在自己?卧室的小床上,想到。
这个警察明显是在追查有关毒`品的案件线索,可?能怀疑曾经吸`毒的父亲。但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谎称是日常的问?询调查。
如果只是日常问?询,一开头就会问?他父亲出狱后问?有没?有工作,现?居地是哪里,根本没?有必要去问?日期。
晚归的飞鸟在窗外,熙熙攘攘地停在电线杆上,叫着、喧闹着。
藏青色的天空,西边汲了一抹红,像水里晕开的血。谢时煜转了一个身,将脑袋埋进枕头里。
警方正在调查有关毒`品的案子,怀疑他贩`毒出狱父亲是不是又重新再贩了才打来的电话。
——跟他的案子并没?有关系。
没?有开灯的卧室越来越暗了,家?里的一切映在谢时煜眼中,依然很清晰,他的夜视似乎比普通人更好一些。
他低头,又看向?自己?的手,掌纹交错。卧室里的书桌灯,在客厅透来的夕晖下,影子不断地变长、变长,黑黑地影子爬到床`上,爬过?谢时煜的手上,像已经干咳的血。
——尸体处理的很干净,面部也焚毁了,警方甚至很难确认受害人是他父亲,更不要说可?能会给他打电话。
就算他父亲还?在,如果有什么贩`毒的案子,也不可?能是他做的。
他爸有打女人和小孩的体力、抢他妈妈的钱,但并没?有贩`毒的脑子和“胆魄”。这世界上就是有这种、无论?在黑白哪个世界都混得像渣滓一样的人渣。
谢时煜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书桌台灯、书包、英语练习册。
他用那双手开始写作业。
只有他知道,6年前?,他吸`毒的父亲贩`毒入狱,并不是真的贩`毒了。
是他嫁祸的。
、
六年前?,七岁。
“小时煜,你知道吗?人会不自觉的去做自己?擅长的事,叔叔的第1个作品也是我的父亲。”
快要搬走?的那一个月,阴雨连绵的季节,小卖部叔叔纪世明坐在结账的玻璃柜后,一边擦着他的护手霜,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小时煜说。
他说的话在普通小孩的普通理解下只是怪里怪气,但小时煜能够知道,叔叔是在讲述自己?杀人的回忆。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既做不成普通的好人,即使变坏了,也只能是坏人里的蝼蚁。”
纪世明叔叔似乎是想起了他的父亲,他的眼睛注视着外面阴郁的天,有人远远地走?过?来,步履匆匆,像是刚下班。纪世明眯起眼睛,认出了那是谁:
“就像那边那个,104室的。你要说他坏吧,猥`亵小孩其实只判5年以下,比起□□连环杀人犯,那可?是轻多了,但不知怎么说,就让人感觉有点恶心。”
砰答。
小时煜把一摞东西放在收银处:
“结账。”
他不想理会叔叔神神叨叨的话,今天他来帮妈妈买的东西有一点多,小卖部叔叔故意一件一件慢慢地查看。
手边的计算机发出女式机械音:1块2毛加3块9毛加…加……
外面是绵绵的阴雨,落在地上也不会发出声音,空气湿漉漉的,像充斥着一团团阴湿的雾霾。白茫茫的一片。
“等于……”
计算机哔哔地响着,小卖部叔叔也哔哔地说着:
“他从来没?有送过?我生日礼物。从小也没?有关心过?我,所以18岁成人的那一天,我把他做成了第1个作品,用来庆祝我的生日。来,一共是79块8毛。”
小时煜拿出绿色的50元大钞和褐色的20元钞票,放在桌子上:
“零头就不要了。”
小卖部叔叔:“9块8还?能算零头吗?差两?毛就10块了!”
小时煜把手插进口袋里,好像一副我就只有这么多点钱,你看着办吧。
“好吧,就算你70吧。”纪世明本来也不是靠小卖部赚钱,“就当做剩下的9块8是你听?我说话的报酬。
“第2个作品是我女友的前?男友。那人实在是太?烦了,都分手了还?叽叽喳喳的,太?会纠缠人。”
结完账,小卖部叔叔开始慢条斯理地帮小时煜把东西装进购物袋里。
小时煜打量了他一眼:“没?想到叔叔这样的人也能交到女朋友。”
纪世明:“别看我现?在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可?好着呢。”
小时煜不说话,人到中年的一个表现?可?能就是总爱说自己?年轻时候有多受欢迎。
“之后的作品就越来越多,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个劲想要分手,还?自以为我不知道,她那种每天担惊受怕的样子,把她心里的害怕都写在脸上了。普通人的伪装在我们这样的人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小时煜心里嗤之以鼻,他和纪世民不是一类人。他这么坚信着。
“第五个作品是找她搭讪的学长,她似乎很信任他,说话时似有似无地找他求助。”
外面的雨气扑进来,小时煜感觉到一股凉意。
但他没?有说什么。
今日,他如果是一个普通小孩,面对即将搬走?的小卖部叔叔的胡言乱语,应该要感觉到麻木了,他不会再去说什么。而且多说多错,祸从口出,不如保持沉默,叔叔反而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只要在叔叔搬走?之前?没?有被发现?他是个异样的小孩,他就没?有危险。蓝丝带就能成为他未来的底牌。
纪世明轻描淡写地补了最后一句:“当然,这些作品都是在她面前?完成的。”
小时煜心里怔了一下,仍然没?有说话。如果不知道叔叔真面目的普通小孩,根本不能理解纪世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根本无法通过?“听?”就分辨出他她到底是哪个她。
纪世明:“我没?有把她也做成我的作品,不过?,她离那个状态也不远,从生物学上说,她还?仍然存在,但是社会和心理上来说,她应该已经不存在了。”
小时煜立刻就理解了叔叔在说什么,这个人真是十足的魔鬼,他那个普通正常人的前?女友,大概猜到了他的真面目,于是想要逃离,可?是发现?根本逃脱不了。
她不敢告诉别人,怕被纪世明报复,所以只能潜意识地去找人帮助,然而,纪世明把她所有接触过?的潜在对象,全部杀了,并且在她面前?分尸,或者还?心理逼迫她,都是因为她曾经去找他们,这些好人才会死掉……
小时煜可?以想象,被这样对待的普通人,即使没?有被纪世明杀掉,应该也已经完全疯了,就算说出什么话,周围人也已经不会再相?信她了。
刷啦,刷啦。购物袋装满了。
纪世明:“从那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不过?我很清楚,再那样继续制造我的作品……”
“我要回去了。”
小时煜打断他的话,他拎起装满东西的购物袋,准备走?出小卖部。
“等等。”
小卖部叔叔伸手搭住小时煜的肩膀,阻拦他回去。
——那力道很大,凭小时煜的力气无法挣脱开。
纪世明:“你漏了这个。”
嗞啦嗞啦……
老旧的机器吐出一张小票。纪世明叔叔慈眉悦目地用涂了樱花护手霜的手指,捏起那张小票,放进小时煜的袋子里:
“你才七岁,等你长大的时候就会发现?,人是有极限的,有的人23岁在写相?对论?,有的人23岁写不出毕业论?文。我的极限就是十二个作品,再多,就要暴露了。
“但你不止,是不是?
“你可?能会成为比我更上一层楼的魔鬼……”
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
“煜煜,你怎么买东西买了这么久呢?”
妈妈从居民楼里走?出来,站在小卖部门口。
她看到里面,儿子正提着袋子,似乎已经结账好了,小卖部叔叔把小票放进他的袋子里,似乎在提醒他漏了小票。
她没?有觉察出任何异样。
小时煜先发制人,按照往常,他会像普通小朋友那样绽放出天真的笑容:
“刚才叔叔在跟我聊天,是吧?叔叔。”
——但现?在不行。
这样的问?句会显得他太?过?游刃有余,小时煜在心里想,正常普通的孩子在最近一个月都被奇怪的中年大叔说奇怪的话,心理上一定是害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时煜故意让嘴唇嗫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然后偷偷吞了回去,他的小手握着购物袋,手指紧了紧,将白色的塑料袋绳子捏成薄薄细细的一条,用力地攥在手心里。
——却还?是没?有说话。
最后是纪世明开口:
“喔,是我在跟他聊聊天,这不是快搬走?了吗,以后都不常见到了,这孩子聪明得很,我看着很喜欢。”
“哈哈,他哪里聪明,在学校那个数学成绩差的要命,唉我都懒得讲他,谢时煜,走?了。”
小时煜低垂着头,用了一点力,把装满东西的购物袋拽走?,小卖部叔叔也放开了他。
——妈妈站的位置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不会注意到他这么微小的动作和神态,离他最近的是小卖部叔叔,这个距离才可?以捕捉到他的表演。
纪世明盯着眼前?这个孩子,皱起眉头。
见不到小时煜的时候,他心里的直觉非常强烈,这个孩子一定是个魔鬼,至少是个魔鬼胚子。
但他每次见到小时煜,理智的分析似乎就在脑海里占据上风,这小家?伙每一个神态眼神都和普通孩子一样,而且因为家?境的缘故,这孩子必然会敏感,甚至有一点“自闭”,除了那个楚枫,几?乎没?有看到他跟其他小朋友玩。
这样的孩子,听?到他总说莫名其妙的话,一边心里觉得他有病,一边又不知如何应对,跑掉也会被他用力抓住,强迫地站在原地继续听?。
这样的状态长达一个月,这孩子就变得有些麻木,想把这些胡说八道当做耳边风,但似乎又对这些隐隐有暗语的话感觉到害怕。
小时煜的表现?和纪世明脑中所想的一个普通孩子的表现?,分毫不差。
滴嗒,滴嗒……
“哎,下雨了?”
谢时煜的妈妈抬起头,铅灰色的天空重重地压在他们头顶之上。
“煜煜,走?,快回家?吧。”
“嗯。”
小时煜主动拎着购物袋,小小的身影快速跑到妈妈的身边,消失在阴湿的雨幕中。
身后的纪世明,盯着年幼的谢时煜,注视他小小的影子,被漫天的雨吞没?。
、
回到家?的小时煜躲进自己?的房间里,打开衣柜,盯着那条蓝色的丝带。
砰的一声——!
“谢时煜你在干嘛啊?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客厅里的妈妈走?到谢时煜房间门口,刚才那声像是衣柜关门声,她想看看儿子好端端地干嘛要去摔衣柜的门。
“没?什么。”小时煜在里面回答。
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再也忍受不了父亲对妈妈和他的毒打,他准备就在这一两?年内动手,和父亲体力上的差距可?以借助药物,如今医学这么发达,只要弄一点迷`药或者安眠药,就可?以填补他和父亲体力的空白,而且,蓝丝带已经成为了他的底牌。
——事情都很顺利。直到这一个月,小卖部叔叔的“胡言乱语”。
纪世明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让他不爽,因为叔叔有一部分说的没?错。小时煜自己?知道,他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而且,似乎、确实,比起那些加减乘除计算题,楚枫做起来得心应手,他做的却很吃力。
——他对别的事、一些小孩不会做的事、甚至别人都无法想象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做的事,更加地擅长,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在黑暗的地方点亮了。
小时煜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但现?在他的计划全乱套了,不是因为安排地不够仔细,而是…如果他这么做了,就像被纪世明叔叔精准预言了。
他不想做魔鬼,他不是小卖部叔叔说的魔鬼。
年幼的小时煜在心里这么笃定地想着。
、
六个月后
“那边那个!不要跑!!怎么回事?叫你不要跑!”
老式居民楼里,小时煜捂着头上的伤口,站在404的窗口,往外眺望。
下面警车肆虐,呜呜的红灯尖声嘶叫着,让楼里每一个心怀鬼胎的人都感到害怕,怕自己?曾经的斑斑劣迹暴露在阳光之下。
今天,妈妈不在家?,家?里的赃物在上一次也都处理掉了,爸爸刚刚回来扑了个空,一分钱没?拿到,把他打了一顿,就走?了。
谢时煜的爸爸,谢军峰,刚走?到楼下,忽听?后面的巷子里警车肆虐,两?三个警察跳出来就追他,他条件反射性?地撒腿就跑……
跑不出一条街,两?个警察上来将他制服在地: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又没?做什么!!放开我——”
后面的警察一齐上来,将一米九几?的谢军峰压在地上,锃亮的手铐拿出来:
咔嚓!
将谢军峰的手紧紧拷住。
“自己?干过?什么,心里没?点数!!搜他!”
“他身上肯定有!”
两?个警察上来对谢军峰搜身:
“我没?有…没?有,什么东西都没?有!啊哟警察同志你们肯定抓错……”
“这是什么!”
谢军峰还?在挣扎着,警察很快从他的衣服内夹层里摸到了一个东西。
警察:“你还?缝起来,缝的还?挺严实的!”
谢军峰木楞着,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不断地挣扎唾骂。
15秒后,警察从他的大衣内层搜出了一包白`粉。
——毒品。
谢军峰的脸色煞时白了。
“这……这不可?能啊……这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警察同志,你这得查清楚,这肯定是有人嫁祸给我的!”
谢军峰心里清楚,平常吸`毒,只要不是聚众,不会派这么多人来的,这警察数目、阵仗,像是知道有人要接头,来抓个人赃并获的。
而他就是那个倒霉的“人赃”。
谢军峰很明白,吸毒和贩`毒,这个量刑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难道…难道是最近他去买粉的时候?有人嫁祸给他?掉包了他的大衣?还?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点也想不通:
“我真的!我没?有…真的不是我!这肯定是有人嫁祸给我,警察同志,真的不是我,我从来没?有……”
“别费劲狡辩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事,走?,去警察局说,带走?——”
警察将谢军峰押压上了警车,红灯呼啸而过?。他戴着手铐垂头丧气地被推进警车里,死活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一直在回忆最近买毒品或者是跟人交际的时候,有没?有中了什么圈套……
他完全没?有想到,居民楼上,那个在他看来还?是幼稚鬼的小孩,正站在404室的窗帘之后,盯着他看。
小时煜微微笑了一下。
小卖部叔叔搬走?了,每天没?人来叨扰他,精力充沛的小时煜又把关注重心扩展到整栋居民楼。
不久,他发现?对门403室,有些问?题。
之前?可?能是因为走?私大婶在的缘故,这人行事还?很低调,只是一个每天喝得醉醺醺的酒鬼。
小时煜调查之后,发现?这个人贩`毒。
当然是最低端的贩`毒马仔,没?什么权力。出于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精神,403室的酒鬼很早就知道404室谢时煜的爸爸是个吸`毒的,但他从不拉生意。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他的货总会少掉一点。
——每次都少非常微小的克数,但次数一多,他就发现?了,而且,每次少的时候,基本都是404室那家?父亲回来的时候。
半年来,小时煜在其中挑拨离间,最终促成了今天这件事的发生。
谢军峰因贩毒罪入狱,因数量较少,且是初犯,认罪态度诚恳,判刑6年。
403室的“醉鬼”也感觉这栋居民楼待不下去了,想要逃走?,被警方在高速公路口逮捕,一周后,新闻报道警方顺藤摸瓜,破获重大毒品案。
父亲正式被关进监狱里的那一天,小时煜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黄昏里,飞鸟一簇一簇停在电线杆上,成为一个个漆黑的音符,奏响乐章。
小时煜靠在窗边,轻轻地哼着未名的歌,妈妈回来时,笑了笑:
“今天你这么高兴呀。对了,妈妈找了一个饭店的工作。”
——在饭店做杂活。
小时煜嗯了一声,表示挺好的。纪世明叔叔已经不再做销赃人了,最近风声也比较紧,妈妈也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偷窃为生。
妈妈:“从明天开始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是夜班。晚上妈妈不在,那你就自己?一个人睡觉可?以吗?”
小时煜:“好。”
妈妈:“你会害怕吗?”
小时煜愣了一下,以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怕黑似乎很正常,但对他来说,黑夜或许才是他的归属。
但小时煜还?是按照妈妈期待的那样,低下头,显得有些怯怕:
“有点…害怕。”
妈妈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开着灯睡,门也要记得锁好。嗯……还?有,过?一段时间的话,我想去提交离婚协议书。”
小时煜点点头。
他爸已经入狱了,婚姻八百年前?就名存实亡了。妈妈换了正经的工作,也不会再害怕民警和其他的人来调查,当然正经的工作工资微薄且辛苦,他们家?短时间内可?能会变得更穷。
不过?纪志明叔叔走?了,他爸那个吸`毒的魔鬼也走?了,401室走?私的大婶被杀了,402那个虐猫男也死了,403室的“醉鬼”贩毒马仔也跟着被抓了。104室那个恋'童'癖'大叔怂的一逼,这个居民楼除了有些破之外。对年幼的谢时煜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小时煜望着宁静的居民楼,回想那天父亲被警察带走?的场景。
夜幕已经沉得很黑了,他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他不是普通正常的小孩。
但也不是……
魔鬼。
、
叮铃、叮铃、叮铃
客厅里,唯一的座机又响了。
13岁的谢时煜从床上坐起来,现?在,天完全黑了。已经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连最后一丝残阳的血色也消失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谢时煜听?着声音,走?到电话旁。
“喂。”
“是我。”
电话里13岁的楚枫说:
“你这周末有空吗?”
谢时煜听?见楚枫的声音,忽然感觉心情平静了,像被微风拂过?的湖面。
无论?如何,楚枫总是在他的身边,他们会一起长大,直到他们走?到不得不分开的岔路口。比如重点高中或者名牌大学。
但初一的谢时煜现?在并不想那些不愉快的未来:
“有空。怎么了,你要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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