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辣么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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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九纵眼观去,光板白的天幕渐渐有了垂沉之色,地平线裂出一道缝隙,漆黑汩汩倒灌,自穹隆之巅开始渲染,层层递进,渐而渐暗,唯一圆银盘不受影响,荦荦独辉。
天下,便是既明又亮的。
二人一直耐心候着,东佛忽然冷嘲热讽道,“九坛高铸祭白月,盗取丹丸利邪魔。”
戚九听他嘀嘀咕咕,戳他肩头一把,“你小子是不是框我,天亮站到天黑,你答应我的好戏呢!”
东佛唯笑不语。
瞬时,百十道亮冉冉的火蛇从天地相接处咻咻咻得钻了出来,前仆后赶,攀升至再不能高的位置时,炸成一朵朵流光溢彩的火花。
戚九惊叹,“哇,放烟花啊!”眸子里的水波俨然要翻天覆地。
整个天圆地方楼的人沸腾了,欢祈笑祷,祖宗保佑,觥筹交错声,顿时绵延不绝。
烟火尚未绽尽,地上四处又飞起无数的祈天明灯,一盏盏莹火红纸,流萤一般徐徐腾空而起,灯火辉映间,领头的祈天明灯换了红衣,变成一盏绿幽幽的鬼灯。
万红丛中一点绿,很是杀眼。
东佛道,“小兔崽子,你还记得俺俩初次见面,你把俺从华楼飞檐一刀劈下来的准头吗?”
啊。
戚九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取出藏在裤腰内的簪刀,指微夹,展作明光四射的蝶骨翼刀。
等着,等着。
那盏与众不同的油绿天灯快要靠近最顶层时,逢巧,天空里数十柱新的烟火炸亮,戚九的快刀随着骤明,一并抟风掷去。
绿色祈明灯眨眼被蝶骨翼刀稳稳击爆,黄色带着淡淡香味的粉末,随着绚丽的烟火星子一同洋洋洒洒,整座九层九的每一处里的人物,均被散淡的香味氲氤笼罩。
烟光湮灭,蝶骨翼刀仿佛款款对拍着锋利的羽翅,又重新夹回戚九高举的手上。
“别夸我,小把戏。”戚九呵呵笑着,簪刀重新笼回腰间。
东佛的胡子似是动了,笑意不甚明显,但是口中默默诵读起一串急咒,有些神秘莫测的感觉。
不多时,天圆地方楼中的人愈发沸腾,全部离开自己的座席,被鬼罩了魂儿似的,各个行动僵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张大嘴巴,满脸洋溢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涌向楼层外露空的栏杆处。
喧闹场面一时归于死寂,鸦雀无声。
明月高楼中瞬时鬼里鬼气。
戚九眯起眼,问:“你可是编织低阶幻彧了?”
东佛笑,“俺那不成气候的筑幻印早废了,怎么能筑幻?”随手拍拍灰袍贴腰处的鼓囊处,“暹罗靡叶的花粉,足可以催眠一切人畜的神智,然后配着咒碑间的法诀,造一些骗人的小幻景方成,如若对抗筑幻师的幻彧,则是连脚趾头都比不上的烂技罢了。”
很奇怪地反问戚九,“这是北周内一些方术士爱耍的小把戏,你自小从没听说过吗?”
戚九摇头。
东佛继续解释,“听牢里的狱友提及,烨摩罗的气宗大禅将筑幻术引渡北周前,方术士才是北周内呼风唤雨的能人异者。”
“我这手半混半废的方术,正是从老聋子送给我的咒碑上所学。”
“上官大人需要知道犀牛衔杯纹银壶的来历,而我,其实内心也很想知道咒碑的由来。”
戚九:“难道你不死心,还想修炼成方术士!”
东佛哂笑,“筑幻师比方术士强数倍,世人皆知,有了好的,谁还图谋赖的”
“况且问世间,任谁不想呼风唤雨纵然是帝王家,恐怕也恨不能以幻来遮蔽所有黎民百姓的眼睛吧?”东佛反问一句,大约觉得不该肆意暴露自己的野心,转而一直紧盯着周围人的变化,改口道,“小兔崽子,你瞧,嫦娥姐姐多漂亮啊!”
戚九来不及反思他前几句话里内涵,仅被东佛最后一句激得哭笑不得。
他当是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窥天望月,是要争先恐后瞧什么呢,原来是仙子临风高飞,转袖玉臂轻摇,媚妍可爱。
可惜戚九什么都看不见,不由从后面踹东佛一脚,“你日日夜夜想女人想疯了不成?”
东佛吃痛不哼:等等,别急,你再瞧啊。
须臾,人群由提袖揩嘴的色态,转而兴奋起来,扯着嗓子大喊道,“撒钱了!撒钱了!嫦娥娘娘撒钱了!”
大约方术中天降钱雨,围观的人们拼命脱下衣服,边往楼底下跑,高高捧着衣服准备收钱。
年轻力壮的一马当先,极速跑在最前面,年岁稍微大一些的,就像被筛子剔除在后面的糠麸,趔趔趄趄。
东佛与戚九随在最后,待楼内空空荡荡,全跑下去时,二人正好趴在第三层的边缘,仔细盯着每一个落在后面出来的人。
真是一出热闹好戏,家财万贯的也不会嫌弃钱帛盈足,穷困潦倒的自然对金钱渴望更甚,总之地面上的人很快扭打一团,连扯带拉,各种丑态毕露不在话下。
每个人都嘶声力竭地唤着“钱是我的,你们别抢!”
戚九摇摇头,“这下子可好,打成一片了,哪个还能分得清谁是谁?”
“也不尽然如此,而且,俺要的就是乱上加乱的效果。”不知东佛葫芦里卖什么药,他看向戚九,默默一问,“话说,俺觉得普通的幻象,小兔崽子你其实根本看不到吧?”
戚九耸耸肩,“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也不好受。”
寥寥数语,从龙家祖宅内又冲出一些新的人影加入,或许是听闻天降奇财,都红了眼睛来抢的。
戚九瞬时凝眸,“这些人并没有接触暹罗靡叶的花粉,不会中你的迷惑阵吧?”
东佛信心十足,“无妨,这种花粉的香味不散,碰者皆迷。”
忽然,他的表情似乎僵滞,盯着新涌来的一伙人目不转睛。
戚九问,“老聋子可在里面吗?”
东佛回道,“俺不清楚,毕竟出了监牢会吃的好些,脸胖腰圆皆是自然。”
不过,他还有办法。
东佛口里默默又控了新的一翻咒术。
只听下面的人指着天空惊悚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天兵天将!”
“是牛鬼蛇神!”
“是囚犯!”
“不不不!是监牢里掌管刑狱的酷吏!”
一时间,中了花香的人们一部分抱着怀里虚无的钱财,下意识朝后躲去。还有的做丢弃状,双手把捧着的空气撒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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