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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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拂，我不喜欢九垣宫。”

“你带我走，好不好？”

穿着青色衣裳的少女瞧着她，眼中一片决然。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剑，剑的那一端搭在她自己的脖子上。

“织织——”

榻上的少女猛地睁开眼。

季拂拂猛地坐起来，惊魂未定。

目之所及的是自己的闺房。天青色的帐顶在黑黢黢的夜里变得一片模糊，分不清边际。

原来是梦。

季拂拂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她为梦的内容感到十分苦恼，却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不停地揪着头发。

头发蓬成一团。

房外的风声越发紧了。

季拂拂赤着脚下了榻。白皙的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弯下腰，往榻下看。

然后整个人都缩进了里面。

良久之后，她才找到了被自己踢到墙角的鞋子。

喝水。

桌上的茶壶里还有些残茶。一根根茶梗也溶在黑暗里，看不分明。

入喉冰凉。

季拂拂并不喜欢喝茶，那太酸太涩。可这样的味道此时却是能助她脱离噩梦的。

季拂拂是琼山派的小弟子。

师父疼爱师姐喜欢。她自认除了武功不太好之外人生再没有别的缺憾了。

可近日来，却多了一件——

事情发生在三月前。

她受好友之邀，前往另一个门派九垣宫做客。九垣宫是江湖上少有的全是女子的门派，里面的姐姐们各个都貌美如花。

季拂拂的闺中密友梨乐便是九垣宫的宫主，三月前正式继任。季拂拂因此携礼前去贺她。然而九垣宫的下一任护法，同为季拂拂好友的顾织却在此时向她提出要离开九垣宫。

顾织是九垣宫第一高手，性情开朗大方，一直都是季拂拂倾诉苦恼的对象。

季拂拂起初一口答应。

好友要出去玩，她自当陪同。

顾织却说，她不是出去玩，她是要脱离九垣宫，再不回转。

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季拂拂最终还是应了。

顾织混在琼山派的队伍里离开了九垣宫。之后再与季拂拂分别，这三月来未有回音。

这亦是季拂拂牵挂至此的根源。

顾织本是九垣宫第一高手，并不需她来担忧。可季拂拂同样知道，九垣宫对待叛逃者从来都是严苛至极。

若是顾织被抓到，恐怕逃不了一个死字。

今年的雪尤其大，没有带钱又东躲西藏的顾织会在哪里呢？

季拂拂这样担忧着，已经连着失眠四个夜晚了。

“拂拂。”窗外传来声音，“你还没睡么？”

是师姐鹿柒。

季拂拂立刻跑到窗边，打开窗，对那少女道：“师姐！”

今夜的风大得很。风卷着雪，嚣张地弥散开来。鹿柒站在漫如月色的雪中，眉梢鬓角都挂着雪。她穿得很单薄，眼眸专注。

雪光将她的面容照得清晰。

然而只是一瞬，那窗又被关上了。

季拂拂听见师姐咳了一声。

“就这样说话吧，外面雪大得很，你万万不可吹冻了。”

季拂拂问道：“师姐，你在外面做什么？”

鹿柒道：“睡不着，出来逛逛。”

“那我也睡不着，我出来陪师姐！”

“胡闹！”那原本温和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

鹿柒顿了顿，复又平静地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快睡吧。夜里冷，万万别再偷看话本了！”

季拂拂瘪了瘪嘴，汲着鞋又躺回榻上。

这下她倒是想不起来那不知在何处的顾织了，满脑子都是师姐站在雪地里的样子。

怎么也不打伞呢？

师父也是，从来不肯加一截屋檐或是回廊的……

屋子里依旧黑黢黢的。

那看不清具体情状的帐顶似乎隐隐约约浮现出师姐的面容轮廓来——

季拂拂又坐了起来。

“师姐！师姐！”她朝外喊。

这下是门被打开了。

那门只是被推开了一个小缝，漏进点点雪花。

门口走进来一个高瘦的身影。

师姐的声音也响起来：“拂拂，怎么了？”

她怀中似乎是抱着什么的。季拂拂拥着被子，甜笑道：“我有些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