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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四小只进了各自房间,顾景远在房门处顶了根竹竿,又用手试了试,估摸着风吹不开,才回房间睡觉。
屋外的风声雨声越来越大,王巧蛮觉得心悸,上次最大规模的台风就是顾景远出事那次。这次台风虽然预计不会太大,可仍旧让人心惊肉跳。
她往自家男人怀里靠了靠。
似乎知道她想起了什么?,顾景远把她往怀里揽了揽,安慰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王巧蛮说:“你说四个小娃真不会害怕吗。”
“要?是睡着了可能啥都不知道了,咱们给留着?门,他们害怕了就会进来。”顾景远说。
到了半夜,雨越下越大,雨滴连成一条条直线从天空倾注下来,闪电像一道道银蛇撕裂夜空。
顾海岛从梦中惊醒,正好一道闪电瞬间照亮整间屋子,屋外,呜呜的风声像是怪物的嚎叫。他睁大眼睛躺在床上,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来不及穿鞋就往门外奔去。
这房子他们住了大半,顾海岛在黑暗中慌不择路,转悠好几圈才摸到顾景远夫妇的房门,他打开门,冲了进去。
“谁啊,哪个孩子?”顾景远睡觉很警醒,料想到孩子们会害怕,他只保持浅层睡眠,有动静立刻就会醒。
“咻咻,我找咻咻。”顾海岛在黑暗中摸索着?的房门。
王巧蛮也醒了,她说:“你这孩子,害怕了吧,找咻咻干啥,到妈这来。”
顾海岛已经打开咻咻的房门,跑进去,在黑暗叫着:“咻咻,咻咻,快起来。”
咻咻睡得正香,正在梦中啃鸡腿。等她清醒过来,发现她已经被顾海岛抱了起来,对方的身体不住颤抖,嘴里嘟囔着?:“咻咻,我害怕。”
咻咻:“……”她耳力好,才能够听清顾海岛的低喃。
王巧蛮已经点了煤油灯进来,她嗔怪道:“你自己害怕就害怕,还把咻咻也弄醒干啥!”
顾海岛可管不了那么多?,他觉得只有在咻咻身边才安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咻咻的瞌睡差不多?被赶走,她黑葡萄样的大眼映着?煤油灯的暖光,好奇地问:“你看?到它们了?”
王巧蛮跟顾景远也很好奇这个问题,都说小孩眼睛亮,能看见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没有,我就是害怕。”顾海岛说,依旧紧紧地抱着咻咻。
王巧蛮笑了:“就你咋呼的最厉害,就你最害怕,你不是想交新朋友吗?”
顾景远暗想,三儿子这性子不会随了王巧蛮吧,男娃咋咋呼呼的可不好。
咻咻被顾海岛死死抱住,一动不能动,想拍胸脯都不可能,只好口头安慰他:“有咻咻在,你什么?都不要?怕。”
顾海岛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他说:“我跟咻咻在一块就感觉不害怕了。”也许他小妹真是只小貔貅,可以镇宅辟邪。
顾海岳、顾海洲跟沈肆听到动静,也纷纷来到咻咻房间,得知顾海岛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害怕而已,顾海洲把他狠狠嘲笑一通。
“你不是要找新朋友吗,新朋友还没来就把你吓这样。”
顾海岛羞得满脸通红,但又没什么?话反驳。
王巧蛮说:“今天刮风下雨是件好事,说明这里根本就没有鬼,我们以后可以安心住在这里。行了,各回各的房间,睡觉吧。”
顾海岳马上回房间睡觉,除咻咻外的三小只却磨磨蹭蹭不动。
“你们俩是不是也害怕。”咻咻毫不留情地戳穿顾海洲跟沈肆。
顾海洲嘴硬:“没有的事儿,我才不怕呢。”
他把目光转向沈肆:“但是我绝对想不到你会害怕,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沈肆确实什么?都不怕,除了怕鬼。
咻咻赶紧安慰沈肆:“那些东西都怕我,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沈肆:“……”他的声音也带着颤音:“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他本来没那么害怕,可听咻咻说完,他感觉到了恐惧,好像那些东西真存在似的。
咻咻:“就是你们人类害怕的东西。”
沈肆的俊脸变得异常纠结:“……”我们人类?那你是什么??为什么?这个漂亮的小女娃这么?可怕?
为什么?顾海洲、顾海岛兄弟不怕咻咻说的话?他们?跟他不一样?
在他尚且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一头扎进了王巧蛮怀里。
王巧蛮搂着?他笑,别看他平时又冷酷又深沉,可到底还是个小孩。她说:“那好,海岛跟沈肆跟咻咻一块睡,顾海洲你回自己房间。”
顾海洲梗着?脖子:“不,我也在这儿睡。”
四小只挤在一张大床上,睡到了大天亮。
——
颜家那边的情况就不妙了。罗春花也被炸雷惊醒,迷迷糊糊中,她看到很多?晃动的影子。
“鬼。”她惊出一声冷汗,嚎叫一声,赶紧去推颜老大。
颜老大极不耐烦,翻了个身正要睡,罗春花又嚎了一声:“他爸,你看?到那些东西了没?”
声音又干又涩还劈了叉,带着极具感染力的恐惧。
“啥东西?”颜老大被她传染,睡意全无,问道:“你看?了了啥?”
罗春花搜索她掌握的所?有词汇,开始生动形象的描述。
她的声音和着?风声,如泣如诉,带着呜咽之声,丝丝缕缕传进人的耳朵。
一丝寒意顺着颜老大的脊背爬遍他的每个神经末梢,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只手朝他伸过来,无数鬼怪在呜咽。
“你别说了。”他大吼一声,试图用大音量驱散恐惧。
可是他发出的声音都不像是他自己的,像是从另外一个人嘴里发出来的。
罗春花声音颤抖:“老颜,你咋了?被鬼上身了吗?”
颜老大:“……我也看?到了。”
他们不能继续在这个屋里呆着?。
他们住的屋只是并排的房间,像是宿舍那样,要?去另外一个屋必须得出门。
夫妻俩冒着?雨敲颜四喜的门。
“四喜、四喜。”
敲了半天,颜四喜才把房门打开,赶紧把湿透的父母迎进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颜四喜问。
“你没看到那些东西,我跟你爸都看到了。”罗春花说。
颜四喜皱了皱眉:“根本就没有鬼,你们是自己吓自己。”
“真的有。”罗春花又开始了她的讲述,用一种惊恐地、尖锐的,指甲划黑板似的声音,讲各种恐怖的东西。
颜四喜:“……”她妈这是出现幻觉了吧。她还没来得及制止罗春花,颜老大的恐惧已经累积到极致,他像疯了一样打开门,冲进了盆泼大雨中。
“爸。”颜四喜也冲进雨里。
罗春花自然不能独自在这里呆着?,她跟着?跑进雨里。
——
第二天,山海湾生产队的社员在一户人家的房檐下发现浑身湿透的颜老大一家三口。他们仨被风吹雨淋,狼狈不堪。
大家都顾不上上工,围着一家三口,要?求他们讲述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旧军营闹鬼的事儿再次传遍整个生产队。
罗春花把她的所?见说了一遍又一遍,她说得生动形象,完全由不得人质疑。
“可不敢再去住了,给我吓得魂都没了。”她总结道。
社员们都信了。
王巧蛮去上工的时候,也被人团团围住,跟她打听闹鬼的事情。
“旧军营到底有没有鬼啊?”有人问。
王巧蛮回答:“那谁知道啊,反正我们一家子没看到。”
“你们俩口子一身正气,自然看不到那些歪门邪道的,颜老大两口子净做亏心事,见鬼也活该。”
“可不是,这就是报应。看?吧,鬼都找上门了。”
王巧蛮不动声色地听着,会说话他们就多?说点。
“人家顾家一家在那儿住的挺好的,颜老大非要?去住,这下好了吧,给吓出来了,在外面浇了一宿。”
“听说吴老二看?那旧军营拾掇的好,也像让自己小儿子一家住过去呢。说这样就省了自家的盖房钱。”
“他现在还敢去住?刚吴老二的二儿子说了,说啥也不上那住去。”
这下王巧蛮放心了。毕竟旧军营是生产队的,谁来住都可以,她又不能阻止别人,要?是好相处的人家还好,像颜老大家这样的,都住那儿那不是添堵嘛。
颜老大家整了这么?一出,以后谁都不敢来住,就他们一家子住,清净。
“那你们一家子还在那住不?”有人问王巧蛮。
王巧蛮心想他们一家住得挺好的啊,房子结实又宽敞,还没有人非要?来做邻居。他们家自然要住这里。
她说:“嫂子,我们家现在七口人,不住那也没地方住啊,就先凑活着住吧。”
——
等衣服自然风干,颜四喜饿着肚子去了学校,颜老大跟罗春花也不去上工,一直在合计住的地方。
想来想去,想不出办法,只能去找大队长陈有福。
颜老大说:“大队长,我家现在没地方住,只能来找你。你能不能派几个人把我的蛇清理一下。”
陈有福刚给社员安排完工作,听完颜老大的诉求,皱了皱眉,他说:“颜老大,你才四十多?岁,好手好脚,家里进了蛇肯定要?自己想办法清理,我怎么派人帮你,你家的蛇有毒,咱生产队又没有这方面的能人,你说说我派谁合适。”
而且他家的情况很奇怪,蛇都不去别人家,就在他家呆着?。
颜老大自然说不出把这危险的活派给谁好,就又说:“你不派人清理的话,那就借给我一间房住,你家腾出一间空房来给我,我们先凑合着?住,等到我们家蛇都爬走我们再搬出去。你是大队长,总不能让社员无家可归吧。”
陈有福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这颜老大脸怎么这么?大呢,他是欠他的还是咋地,他家人口多,住房也挤,凭什么?腾出一间来给颜老大住。
就他这语气,理所?当然,好像必须给他安排住房似的。
陈有福冷着脸说:“我是大队长,要?是以前就凭我这身份也会腾间房给你,可我现在要卸任,马上就不是大队长了,这个忙我帮不了。”
颜老大语气蛮横:“那我们一家就住大队部。”
陈有福语气更冷:“咱山海湾生产队穷,大队部也只有一间房,里面都放的公分本,记账本,各种单据,我怎么让你住。生产队猪圈倒是现在空着?一间,你要?是愿意就去住,嫌弃就别住。”
“猪圈都是猪屎,我怎么住?”颜老大说。
“你不会清理?住旧军营你说有鬼,住猪圈你嫌有猪屎,我伺候不了你,反正我马上不是大队长了,你爱咋地咋地。”陈有福摆摆手,“行了,你快走吧,我马上要?去公社开会。”
陈有福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颜老大走后,陈有福蹬上自行车准备去公社,他小闺女陈淑兰来找他。
陈淑兰说:“爸,为啥不能让顾海岳当大队长,你去公社直接跟书记说呗,也别选举了,就让顾海岳直接当。”
这孩子说这些话也不避着人,陈有福赶紧把闺女拉近大队部唯一的一间办公室里,他说:“我已经跟你说了,一是顾海岳不想当大队长,二是他不想娶你。”
陈淑兰脸红了,她说:“顾海岳很优秀,是大队长的合适人选,他当不当大队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让两家结亲,他肯定说不想当大队长。”
也就是说顾海岳不考虑跟她的婚姻,陈淑兰知道这一点,但她并不因此恼恨。
陈有福说:“你这孩子,他都不愿意跟咱家结亲我费什么?劲让他当大队长,再说他是高中生,考不上大学也有别的路可走,不一定当大队长就好。”
陈淑兰反驳她爸:“当大队长咋就不好啦,他有能力,能把咱生产队的生产搞起来,他比别人都合适。你都没带着咱生产队致富,他可以。”
“行了,我有分寸,你快上班去吧。”陈有福催促闺女。
——
刚下过大雨,没法砍柴,咻咻跟沈肆捡了一天蘑菇。
山上草木丰茂,这一场雨后冒出很多?蘑菇。上午他们捡的都是普通蘑菇,下午他们走进一片竹林,咻咻很快找到一朵长得很奇怪的大蘑菇出来。
她知道这蘑菇无毒,但不知道这蘑菇是什么?品种。
“沈肆,你看?这蘑菇穿了渔网似的裙子,好漂亮。”咻咻说。
“是竹荪,很好吃。”沈肆告诉她。
“哦,这竹林里有很多?。”咻咻穿行在竹林里,把一朵朵竹荪采摘下来,小心地放进竹篮。
沈肆看?着?竹篮里越来越多?的蘑菇,非常惊讶。
咻咻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别人都是一点点找哪里有蘑菇,可她好像知道哪里有,不管哪里有蘑菇,她总能很快找到。
他还从来没见过谁能这样采蘑菇。
而且她拨开树丛草丛,不管是猫着腰,还是蹲在那儿,姿势动作都像一只可爱的小兽。
当咻咻采满一小篮,他才采了几朵。
“咻咻,你能告诉我采蘑菇的方法吗?”沈肆问。
“我是小貔貅,哪里有好吃的我都能找到。”咻咻边说边把自己手中满的小篮子跟沈肆的大空篮子交换。
换完篮子,还用手在脸颊上一抹,雪白的皮肤上划过一道泥印。
沈肆无语,她又说她是小貔貅,好奇怪的女娃。
他伸手帮咻咻把脸上的泥巴擦掉,说:“好吧,采蘑菇吧。”
最后,他们俩挎着慢慢两篮子竹荪下了山。
一进大门,咻咻就喊:“妈,我们采了很多?穿着渔网小裙子的蘑菇回来,叫什么?来着。”她侧头问沈肆。
沈肆回答:“竹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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