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穹顶仰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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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浴室门的打开，门内的热气也跟着跑了出来。姜半夏换好了轻薄的睡衣，她的心情很好，走路的时候都连蹦带跳的。

嘟嘟跟在姜半夏的身后说着什么，见她们出来花栗也跟了上去。

傅隐静静地立在窗前，他的眼神看向了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姜半夏洗完澡出来了。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此时窗帘大开。从房内往外看，他们能看到底下灯光闪烁的街道。灯火如点一般，连在一起就成了线。无数条明亮的线条连接在一起，构成了他们荣耀繁华的首都。

姜半夏悄无声息地走到傅隐的身后，她小心地探头看了看傅隐的脸色，随手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隐哥哥，你今天怎么了？”

姜半夏有些怕他是因为知道了三年前的事情才这样，其实三年前的事情对于她来说都已经过去了。

...

三年前傅隐从无燃星回航，他走下战舰的时候没能在军用港口看到姜半夏。从他十六岁开始，每一次远行归来她都会来港口等他。

傅隐看了看智脑，没有她发来的讯息。

他吩咐秦苍带着军队先回基地，他自己则是一直在港口等姜半夏。那一天直到天色将晚他才看到匆匆向他跑来的小姑娘。

傅隐一把抱住向他扑过来的人，看了看她的眼神他便皱起了眉。他冷着脸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怀里的人轻喘口气就抬头冲着他傻笑，她含笑的双眼望着他的时候，仿佛有万千星辰在她的眼里流动。

好像她的双眸，便是宇宙。

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精神力使用过度了，过两天就好。”

还不等他细问她便缠着他要礼物，又叽叽喳喳地问着无燃星好不好玩，他有没有遇见有趣的事。

他只好回忆这八个月自己在无燃星发生的点点滴滴，然后找一些她或许会感兴趣的事情告诉她。

还没等他们走到悬浮车，她又撒娇让他背她。傅隐没有多想，就将姜半夏背了起来，她轻了一些。

他没能看到身上的姜半夏逐渐闭起的双眼。

后来他又不放心，又去亲自问了唐华亦。唐华亦向他保证姜半夏只是精神力使用过度，只要修养几天就好。

可如今他仔细看了医疗报告他才知道，那一天姜半夏在首都医疗中心要求提前使用平稳剂，然后不顾他们的阻止出了院。

傅隐从回忆里挣脱出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转身将姜半夏抱进怀里，又吩咐花栗将窗帘拉上。

他想问她为什么要代替他去安鲁星系，也想问她为什么那么痛苦却对他一字不提，也想问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

可他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他。如果他真的失去她了，他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花栗的眼睛闪了闪，下达了指令。他们身后的万千灯火一点一点消失在他们的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室的昏暗。

“心疼你睡不好，又自责自己做的不够好。”

傅隐低头在她的发上轻吻，不等她反应又自顾自接着说道：“是我做的不够好，才让夏夏无法敞开心扉什么都对我说。”

姜半夏无奈地弯了弯唇，隐哥哥这一招是从哪里学来的。他现在都会拐着弯说话让她心软了。

他明明都明白的。

“夏夏，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傅隐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这句话像是在问她，却又更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发生的这一切都无法对我说呢？

在他怀里的姜半夏双眼微微睁大，隐哥哥是真的因此感到难过了。

她有些无措从他怀里挣扎开来，抬头去看他。平时他沉静的眼眸里全部是痛苦和自责，甚至还有一丝疯狂。

姜半夏心下一沉，他知道了。换了军装应该是去皇廷见了君主，再那之后又去了哪里？去拿她的医疗报告了吗？

“隐哥哥...”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花栗，嘟嘟，你们先出去。”

姜半夏转身对那两个正坐在地毯上玩耍的大脑袋说了一声。花栗牵着嘟嘟和他们道了晚安就离开了。

她又回过身来看着傅隐，他正安静地注视着她。姜半夏轻声叹了一口气，她弯起唇角，柔声哄他：“我都告诉你。”

...

当说到虫族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傅隐的眼中划过一抹暗色。十年的停战协议？从今晚开始停战协议就作废了。

“后来...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帝星了。”

接下来的治疗过程姜半夏不想说，这些事情她无法对他说出口。而且他一定都看过她的医疗报告了。

“以后每一次我会陪在你身边。”傅隐抱起姜半夏上了床。

他又问：“下一次注射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

“谁给你注射的？唐华亦？”姜半夏缩了缩脑袋，她小声说道：“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