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月下谪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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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姜半夏穿了条鹅黄色的留仙裙毫无形象地倚坐在一颗老槐树上,裙摆自然地垂下,随着微风的吹过犹如流动的水泛着波光。

老槐树茂密的枝叶为她挡去了热烈的阳光。不远处的溪边，有只淡棕色的兔子一拱一拱地吃着青草。

溪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射下,溪水很温暖。曲尽河此时正撩起了裤脚和袖子站在溪水间,溪水没过了他的膝盖。

他正板着一张小脸，严肃又认真地看着水里身姿灵动的溪寒鱼。溪寒鱼在整个雾灵山脉只有梧寒峰上才有，这种鱼受不了浓雾中蕴含的浓郁的灵气,在其他地方都无法存活。

曲尽河不明白,梧寒峰上的灵气明明更为纯净、更为磅礴。

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懒洋洋地声音：“尽河，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小鱼儿啊，我要饿死了哦。”

曲尽河嘟着粉嫩的小脸叹了一口气,他自辟谷以后就没有吃过这些吃食了,更何况溪寒鱼的游动速度极快，在阳光之下又是半透明的颜色。

他已经在水里待了半个时辰了。

原先他以为修炼对他来说是一件如喝水一般自然又简单的事,可这三个月他跟着姜半夏移植了不少花儿,又被她扒光去泡了温泉，还被青女带着满山跑。

今日上午他和姜半夏喂了山谷的灵兽之后就被她带到溪边来抓鱼了。

“师尊,很快。”

曲尽河将脑中的想法都收了起来，凝神望着清澈的水底。随着水波的晃动，河面也起了粼粼的波光，可有一道波光与其他不同。

他立刻向那一处探出手，动作疾如闪电。等他抓到那条胖乎乎的大鱼的时候，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尽河很厉害嘛。”

姜半夏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然后她随风而来，轻轻掠过溪面就将水里的曲尽河抱起。而曲尽河已经习惯时不时被她抱起了，他自然地伸手环住了她的脖子。

曲尽河睁着眼睛望着近在迟尺的姜半夏，忍不住问道：“师尊，您的道是什么？”

原先他和所有人一样，都以为姜半夏是在大乘期遇到了瓶颈，所以才迟迟没有渡劫，可这三个月下来，他发现不是这样的。

他知道，是她不想飞升。可是为什么呢，会有人不想飞升吗？

几息之后姜半夏就抱着曲尽河回到了隐月殿，她将曲尽河放在柔软的座椅之上，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水滴，笑道：“尽河是想开始修炼了吗？”

如今的曲尽河毕竟不是还没学会引气入体的孩子，他自然明白他的修炼早已开始了。但与其余各峰不同的是，过程中姜半夏始终在他的身边。

姜半夏随意地在塌上躺下，然后对他眨了眨眼睛：“我没有道哦，所以天道才不允许我飞升吧。”

上辈子曲尽河的道和他的身份脱不了干系，他入了君子道。对此师傅和师弟师妹们都没有任何的讶异，仿佛本该如此。

曲尽河，就是君子。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剑意里都是凛冽又冰冷的杀气，就如那把剑的名字一般，寒如凛冬霜如雪。

没有道？

曲尽河一怔。

姜半夏望见他眼里的怔楞笑了笑，起身走到他身前，温声道：“你跟我来。”说着便向曲尽河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每一根都如上好的羊脂玉，根根纤细又白皙。

曲尽河抿抿唇，将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姜半夏牵着曲尽河从隐月殿走到了梧寒峰的峰顶，梧寒峰向来是四季如春的景象，只有峰顶是常年的白雪皑皑。

峰顶有一处断崖，崖边生着一棵古木，古木通身漆黑，没有一根叶片。只有枝丫上轻薄的雪陪着它。

“尽河，站在原地。”

曲尽河看着她往前走去的背影，鹅黄色的裙摆随着峰顶的风雪飘动，他才发现她雪地里走的每一步都没有脚印。

等她的手伸向腰间的时候，曲尽河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要拔剑了。

看到姜半夏的剑的那一瞬间，曲尽河觉得自己的剑不适合叫霜雪，她的那一抹剑光才冷如霜雪。

风雪不断地从空中飘下，曲尽河在风雪之中看到姜半夏对自己笑了一下。他听闻传说中隐月真人有一套自创的剑法，共有九式。

但她未曾为这套剑法取过名。

许是为了顾及他，她放缓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

姜半夏在漫天大雪中看着自己的剑，又一次被握在她手中，它忍不住低鸣了一声，她轻笑道：“好久不见。”

她的剑破空刺去，曲尽河能看到那一刻峰顶漫天的风雪都停住了，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峰顶开始变化。

漫天的白雪逐渐化去，崖边的枯草骤然有了生命，就在这样荒芜的地方有了一抹抹绿意。曲尽河看着自己的脚下，青草开始生长。

恍然间，他闻到了花香。

一朵朵鲜艳的花朵开始自由舒展地绽放，娇嫩的花瓣中吐出了嫩黄的蕊。

几乎是一瞬间，大地回春。

而她的剑即便放慢了速度，凭借他如今的修为也只能看到残影而已。但他看得分明的是她的剑招毫无规律可循，也没有九式。

随着她最后一个动作的结束，那一棵古树上也逐渐长出了花苞。

她的剑意里是什么？曲尽河惊觉她的剑意里都是生机，就如梧寒峰上的每一个生灵一般，自由又放松。可这样的剑能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