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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寿宁公主和?温溪辞一先一后打乱了冠礼宴会的气氛,但李锦昶一开口,大殿中便又重复热闹起来。
寿宁公主刚刚因那封遗书脸上有些不好看,李锦昶帮她说了话?,在场朝臣也不敢当真?议论一国公主的是非,此刻倒是还端得住。
只是章宜郡主年纪小,又从未经过?这样的事,现在已经死死低着头不肯抬头。
即便面前的席面再美味,她也没动一下。
奈何寿宁公主只想着心事,没有关心身边的女儿,一直都是自顾自用着饭,这让章宜郡主越发?尴尬难堪。
李锦昶看了妹妹好几眼,见她都没说要领着女儿退下,再看小姑娘已经缩成一团,眼见又要哭,心中略有些不忍。
他偏过头来,对弯腰聆听的杨连道:“去,把寿宁和?章宜请到御花园歇息,让人给她们备上外袍,天气太冷,只穿丧服会冻坏。”
杨连忙过?来同公主的嬷嬷说了几?句,寿宁公主这才不情不愿地领着章宜郡主退了下去。
她们母女俩一走,大殿上的气氛立即活跃起来。
李锦昶重复笑?模样,话?语十分温和:“今日是宫宴,大家都不必拘束,热闹一些便是。”
他话?音落下,便有年轻的皇孙上前给李宿敬酒。
李宿平日从来不吃酒。
他不能接受自己神志不清,头晕脑胀,也不喜欢那辛辣的滋味。
古人言借酒消愁,李宿却觉得,那不过?是懦弱之人逃避世俗的借口。
往常的宫宴,只有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酒他是喝的。
其他人不会那么不识趣,冒着被他拒绝的风险给他敬酒。
今日却不同。
今日到底算是他的喜日,若今日再冷脸相对,果断拒绝,那就太不近人情。
李端领着众人,团团围住李宿:“皇兄,弟弟贺您弱冠,皇兄且要给弟弟这个面子,吃一杯酒吧?”
李宿看着那些眼中冒金光的弟弟们,冷哼一声,端起酒杯:“请。”
他不爱喝,并不代表他不会喝。
和?这些人喝酒,简直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见李宿喝了,皇孙们立即激动起来,一个个上来想要轮番敬酒。
李宿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只对关系尚可的李宴点头:“二弟,请。”
李宴同皆早年丧母,对于这个大哥一直都很敬仰,这一杯酒吃下去,立即就红了眼睛。
“祝皇兄前程似锦,身体康健,心想事成。”
李端扯了他一把:“行了,这什么日子,怎么如此上不得台面。”
李宴不敢说话?,只唯唯诺诺退了下去,李宿看了看这些“好弟弟”,大手一挥:“酒非好物,点到即止,你们都退下吧。”
这会儿大殿中正热闹,太子身边自围满了上前恭维讨好的朝臣。
即便刚才有那一场插曲,但之前三请三辞已经完成,待到过几?日礼部或宗人府再上书请立,那太子提前即位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此刻的太子李锦昶,自是意气风发时。
李端自是知道那边有多热闹,这会儿领着弟弟们,却不顾李宿的劝阻,又道:“皇兄,如此好的大日子,怎么能不赏脸?难道在皇兄心里,弟弟们不配同您喝一杯酒?”
“哦?”李宿放下茶杯,抬眸瞥了他一眼。
李端比李宴还要小一岁,今年刚满十八,可他却因母亲是太子妃,早早被立为安郡王,已经出宫开府,也已迎娶王妃。
宫里宫外,满朝文武,皆知太子最宠爱这个儿子。
因为爱重太子妃,自然爱屋及乌,更喜欢太子妃生的唯一的儿子。
李宿看着志得意满的李端,看着他眼眸中的笃定,突然笑了:“你也不小了,兄弟们之间只你已成婚,为兄不胜酒力,你便替为兄招待好弟弟,如何?”
如何?
以前的李宿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不论李端在他面前多么不恭敬,李宿都是冷眼旁观,根本不搭理他。
现在为何会如此?
李端心想,难道是以为自己要当太子了吗?
即便能当上太子又如何?最后胜利的一定不是他,无论当多少年太子,无论现在境况如何,他都不会赢。
李端想起父亲对他的教导,想起母亲对他的安慰,他便又有了底气。
“弟弟毕竟是弟弟,哪里能替代哥哥呢?皇兄是太孙,臣弟再愚钝,也不敢以下犯上,替代皇兄接受皇弟们的敬酒。”
李端这话?里有话?,就连年幼的皇孙都听出来了。
现场气氛一窒,几?个小皇孙都往后退了两步,显得有些怯场。
但李宿只是李宿淡淡看着他,道:“既然三弟不愿,为兄也不好逼迫三弟,不如咱们兄弟一起吃尽杯中酒,以后有闲再聚。”
这位脾气暴戾的太孙殿下,被李端如此挤兑,竟然没有当场暴怒。
他反而和?和?气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如此客气,李端脸色却难看起来。
李端深吸口气,低声道:“皇兄实?在是太过?平易近人,让臣弟心中时分感?动,只是长幼有序,臣弟哪里能配皇兄一起被弟弟们敬酒。”
李宿微微勾起唇角,睨了他一眼。
“孤说你配,你便配。”
这话?本应是安慰李端,但李端听在耳中,却还是有些烦闷。
无论以后如何,现在的李宿还是太孙,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就是兄弟之中身份最高者,无人可僭越。
李端只好勉强端起酒杯,立在李宿身边,被弟弟们挨个敬了酒,最后只能苦闷地一口喝干。
李宿也吃尽杯中酒,看了一眼李端,眼中笑?意更浓:“好了,你们都围在孤这里也没甚趣味,自去玩吧。”
弟弟们这才散开,李端心中不愉,也甩手走了,只留下李宴陪在桌边。
“皇兄……”李宴有些担忧,“今日到底是为何?”
李宿亲自倒了一碗茶,推给他:“到底为何?你且看他们目的为何便是。”
寿宁公主上殿来闹,当真?是为了定国公?温溪辞不惜前程,难道也是为了兄弟之情?桩桩件件,都令人费解。
李宴好似听不懂李宿的话?,他欲言又止,最后低声道:“皇兄今日且要小心。”
无论这些人矛头指向谁,李宿一定是被牵连的那一个。
李宴一直谨小慎微,在这种场合能同李宿多言一句,已十分难得。
这也说明,即便是李宴都看出今日的微妙,那些几?乎成精的朝臣们,不可能一无所知。
李宿目光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对李宴说:“我知道了,多谢。”
李宴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毫无用处,不免有些沮丧。
“臣弟告退。”李宴说着,便退了下去。
李宴从小没有母亲,也无人关怀,自己一个人在宫中蹒跚长大。他跟李宿不同,没有那么多人盯着看着,也没有那么多人想要取而代之,但他的日子依旧艰难。
他沉默寡言,性格羞涩,平日里几?乎不同旁人来往。还住在外五所的时候,听闻还被外五所的管事中监欺辱,整日里吃不饱饭。
李宿不好明目张胆伸手帮忙,只暗中吩咐宫人,只是宫人回报那欺辱他的管事中监不知道为何半夜里摔了一跤,摔得鼻青脸肿无法?在贵人跟前伺候,最后也不知被敢去哪里。
那时候李宿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弟弟也并非看起来那么懦弱。
但若想他有更大的抱负和?作?为,以现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绝无可能。
太子跟太子妃就是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无法?跨越,更不能不顾尊卑,以下犯上。
李宿的目光在他清瘦的后背上一扫而过?,转瞬又底下头来,继续吃菜。
在他对面,嫔妃之后的姚珍珠,也正认真?吃菜。
她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戏,倒是颇为认真?尝着第二轮热菜。
大抵是因中间那一场戏打断了宴会,席中盘碗都有些冷,李锦昶又叫临时加了热菜。
因是御膳房临时上的,菜色各有不同,姚珍珠沾了娘娘们的光,分到她这里的是一小碟腊味合蒸。
腊味合蒸出菜速度快,且味道稳定,只看腌制得好与不好,最适合宫宴这样的场合加菜。
姚珍珠眼前这道菜,应当出自御膳房二厨或三厨之手,菜品切得特别漂亮,但腊鱼只剩下后半段,腊鸭给了最柴的脊骨,腊肉还行,切得方方正正,肥瘦相间。
腊味之下扑了一层翠绿的小白菜,看起来引人食欲。
蒸菜的汤底要用鸡汤,这样蒸出来的辣味会更鲜美,带了一股自然风味。
姚珍珠取了一小块腊鱼,放在口里品尝,不由点了点头。
火候恰到好处。
恰在她一门心思用饭的时候,贤妃倒是开口了。
“今日这闹得是什么?太子妃,你同寿宁公主是姑嫂,平日里老见你们一同玩,定国公这遗书可是当真??”
她话一说出口,诸位娘娘便用不夹菜了。
场面一瞬有些尴尬,就连温和的太子妃也不由抿了抿嘴唇,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端嫔忙拽了一下贤妃的衣角,端起青梅酒对太子妃扬了扬手:“太子妃,贤妃姐姐吃醉了,多有得罪,还请勿要见怪。”
虽是长辈,但太子妃眼看就要做皇后,贤妃还这么没眼色,只得端嫔出来打圆场。
宫里谁都知道,过?年时太子妃同寿宁公主最近闹得很不愉快,大年初一祭祖的时候都在皇帝陛下面前闹了一场,差点把陛下气得晕倒。
以前姑嫂是经常一同游玩,关系融洽,近来可不好说了。
但无论两人关系到底如何,贤妃这问话也太没眼色,让太子妃如何回答?
她是长辈,问话晚辈不得不答,实?在太尴尬。
端嫔为她自降身份先行敬酒,太子妃叹了口气:“端嫔娘娘,劳您费心,臣妾敬您一杯,多谢。”
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不容易才把刚冷的关系重新融洽,结果贤妃又问:“你可知道章宜郡主到底是谁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李宿:还是我珍珠最好!
李宿:做的薄荷糖都比御膳好吃!
(╥╯^╰╥)这段剧情安排的比较长,我今天努力,明天上午九点加一章,明天还是更万字,爱你们!争取放假期间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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