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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晏昭其嘴巴一扁,摇着晏殊楼的胳膊晃来晃去,“皇兄,我手好疼,你舍得我手坏掉么。”晏殊楼向来疼这个弟弟,一直都无法拒绝,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他入了内室,给他脱鞋除袜,抱上|床去:“成了,你快睡,我还得帮你抄书呢。”
晏昭其透过镂空围屏朝外一望,只见杜明谦撩袍下坐,对着那还未抄完的纸上,沾墨点字,轻巧地写了起来。他龇牙一乐,抱着晏殊楼的胳膊就不放了:“不睡不睡,皇兄我睡不着,给我讲故事罢。”
“我不会讲。”
“随便讲讲罢,就讲你同皇嫂认识的经过罢,嘻嘻。”
“胡闹!大人的事情你也过问,”一个榔头敲了下去,晏殊楼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了一丝红晕,斜向外边背对着他的杜明谦,背影婆娑,身形颀长,仿佛一阵风过便能杜明谦带走了。
遥远的记忆翩然从眼前掀开,以前杜明谦也总喜欢在房中静静地书画,万事万物都难扰他,他仿佛便是一幅岿然不动的画,只可供人远观而不可亵玩,那时的自己但凡心情不好,总会不自禁地走到他的房外,看着他细心读书写字,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躁动的心都不自觉地感受到了宁静。
“那……我便说一个负心人的故事罢。”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是融合了晏殊楼前生的经历以及悔恨而编纂出的,只是可惜他没讲故事的天赋,说不得数十句,晏昭其便听得乏味地睡了过去,而他却依旧看着雕花的床顶,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个故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穿透的魔力,钻到了杜明谦的耳里。杜明谦抄书的手顿在了半空,久久都无法下笔,一滴墨水顺着笔尖重重跌在了纸上,晕开了一抹深邃的黑。当故事在长叹中收尾的时候,他方发现,笔尖已干,纸张也已污了。
他隔着一方围屏看着不远处的晏殊楼,兀然发觉,晏殊楼此刻的神情是如此的不同寻常,摒去了平日的躁狂,只余下温柔缱绻——晏殊楼的笑意淡淡地漫在唇角,动作轻柔地给晏昭其盖上被,将他的身体往床内抱了抱,小心周全地对待着。
杜明谦沉寂了许久的心砰然跳动起来,好似一面鼓在胸腔间反复地擂,不将心击跳而出便不罢休。
“你竟然会模仿他人字迹?”震惊的声音近在咫尺,将出神的杜明谦吓了一跳,原是晏殊楼到来了。
杜明谦笔下的纸张虽污,但他模仿晏昭其的字迹还是依稀可见,这字竟同晏昭其的十分之像,无论神韵或是习惯,都挑不出半点不同之处。
“没什么,往日里在家闲来无事,便拿他人的字迹来练,练多了便会了。王爷时候不早了,我看十六殿下方抄了一遍,尚余十九遍,你我一同分担着抄罢,也好省却气力。”说着,杜明谦便埋头继续抄了。
晏殊楼见其无意搭话,深觉无趣,转身拿了一本书册对着抄了。晏昭其时而玩闹,被罚抄书也实属平常,以致他在日积月累中,练就了模仿晏昭其字迹的本领,可他能做到这点,凭靠的是积累,杜明谦这一方见过晏昭其字迹的人,却能做到这点,可见其能力不俗。杜明谦究竟藏得有多深,竟有如此令人惊讶的能力。
时间点滴流逝,静谧的时刻里谁人都不说话,安静得只闻呼吸的声音,晏殊楼写得很不安定,时而抬首去望睡熟的晏昭其,时而偷偷地睇眼打量杜明谦,将近一个下午下来,他方抄了六遍,余下的都被杜明谦揽了过去。
“王爷,你看什么呢,臣的脸上莫非生了花?”
晏殊楼立时僵直了身体,瞪了笑意盈盈的杜明谦一眼:“本王看自己的王妃还不成了?!”
“不是不成,”杜明谦拿笔的手轻轻枕在额边,笑意不减,挑衅的意味却分明显露,“只是王爷大可光明正大的看,不必如此偷偷摸摸,臣又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偷看的小动作被逮了个正着,晏殊楼的脸瞬间红了个透,一巴掌把杜明谦的脸蛋推开,继续执笔写字,但这手却不听使唤地定住了,怎么都落不下字。他又不自禁地把目光斜移到了杜明谦的身上,阳光斜倚,将杜明谦的模样刻得分明,他宁静安定的气质就这么在微晃的影子中丝丝缕缕地沁了出来。他的字写得很慢,一笔一划小心翼翼,仿佛笔下的是一幅心上人的画像,需得周全对待,认真书画。有那么一瞬,晏殊楼好想变成他笔下的那张纸,去感受着他的温柔。
日暮红光,为其病态的脸庞添上一分霞色,墨迹淋漓,衬得他修长的手更加白皙,晏殊楼隔着近在咫尺的空气望着他,也许,他还可以更近一步,贴近两人的距离。
于是,鬼使神差地,他将自己的双唇往那张脸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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