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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独一栋立在山林中的小楼,周围只有自然生长的树木草丛,离最近的镇都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荒无人烟,罕有人至,而章武就被安排在这栋小楼里,被关在房间内,照顾他的人每天会给他端去一顿饭菜,隔几?天也会给他换一身衣服。
没有人殴打他,也没人虐待他。
他们只是不理他,任由他在床上哀嚎怒骂,全都充耳不闻。
午后的休憩时光,章厉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吻了吻正在午睡的柏易的额角,柏易没有睁眼,他轻声问:“怎么了?”
章厉:“公司有点事,我要过去一趟。”
柏易:“我陪你一起去。”
章厉双手按住柏易的肩膀,他低下头,鼻息火热,他亲吻过柏易的额头鼻尖,又落在柏易的嘴唇上,柏易没有拒绝,他搂住章厉的脖子,投入在这个热情的吻里。
“你睡吧,不?是什么大事,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烧鹅。”章厉微笑着抚摸柏易的脸颊。
柏易重新把眼睛闭上:“行。”
就在章厉要出门时,柏易又说:“早点回来。”
章厉站在门口,手抓着门把手,他知道柏易在家里等他:“好。”
听见关门声后,柏易翻了个身,很?快进入了深眠。
但章厉却并没有如他所说的一样去公司,他开车上了环城高速,驶离了城市,开上了老路,路越来越窄,年久失修的老路早就没了车辆,水泥路凹陷或是开裂,这一路行车颠簸,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他站在小楼的铁门前,抬头看着这栋房子。
很?快就有人来给他开了门。
中年男人走到章厉身边说:“看情况不太好,估计就这两天的事。”
没有妥帖的照顾,加上抑郁的心情,糟糕的环境,章武一天比一天虚弱了。
他的虚弱用肉眼都能察觉,甚至不必用上医用器械,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能发现,章武快死了。
章厉点点头,迈腿走上台阶。
章武住在一楼的房间里,一楼比二楼闷热潮湿,而且二楼有空调,一楼没有。
中年男人拉开章武的房门,等章厉进?去之后他才关上。
章厉走进房间,这房间简陋极了,一扇窗户,外面是铁栏,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椅子。
里面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是汗味和体味的结合,又臭又酸。
章武躺在那狭小的床上,脸色灰败,比在医院时更瘦了,他瘦的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他此时正睡着,还没有醒,于是章厉打开了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涤荡屋内的污浊,然后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他沉默的看着章武的脸,不?急不躁,就这么坐着,没有别的举动。
当夜幕降临,章武从噩梦中醒来,看到的就是章厉那双漆黑的眼睛。
在章厉小时候,每当章厉阴郁的用这双眼睛盯着章武的时候,章武都会怒不?可遏的上手打他。
但是现在,章武即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了。
更何况,他现在很害怕,他在看到章厉的瞬间尖叫了一声,然后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头。
——就好像当年章厉所做的一样。
章厉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他并没能从这个孱弱的男人身上找到报复的快|感。
于是他只是这么坐着。
“爸,舅舅之?前给我打了电话。”章厉像是在跟章武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几个小混混吹牛,后来越传越广,你也信了。”
“你不?信我妈,更信外面的闲话。”
“我妈没走,你就拼命的作践她。”
章厉:“爸,如果你没信他们,如果你没作践我妈,现在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章武躺在床上,双手还护着头,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让人看不?出他是在思考,还是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
可这并不影响章厉继续说下去。
“妈在麻纺厂工作,你在木材厂工作。”章厉笑了笑,“我能好好读书,考高中,考大学。”
“等你们老了,我就接你们到省城养老,让你们出去旅游。”
章厉:“爸,你后悔过吗?哪怕只有一秒?”
章武用手臂挡着眼睛,但泪水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他早就知道妻子没有背叛他,但他不?能承认,他必须稳稳地戴上这顶绿帽子,才能不去后悔,才能不去回忆,他才能继续过没心没肺的日子。
不?能承认原本美好的生活被他自己亲手毁了。
章厉没有看章武的脸,他并不在意章武是否后悔,惨剧已经酿成,早就没有意义了。
“妈的骨灰在宣阳。”章厉冷静地说,“你死了以后,我会让人把你的骨灰带回宣阳,就撒在妈墓地旁边,你要是有心,去了下面再跟我妈认罪吧。”
一直沉默着的章武此时终于出声了,他大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回宣阳!你把我洒河里,洒在随便哪个山头,我不?回宣阳!”
他相信生死轮回,相信人要投胎,他也相信死了以后他要去地府。
他不?能回宣阳,一旦回了宣阳,他死后就要面对妻子。
章厉:“爸,你死后的事,是我来打理。”
“你没有寿衣,也没有棺材,我会让你直接拉你去火葬场烧成灰。”章武不停地喘气,他气喘吁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刚刚的喊话耗费了他所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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