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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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户？你没看错？户？一户人家可有好几个人呐。”伍石瑛脑仁快炸了，她一口一地口吞着茶水,间或问着今早晨才从救济所换班回来的陈三洞。

伍石瑛语气挺直白的：“你认字儿认得也不多,别是看错了。”

陈三洞一拍大.腿，砰的一声,恨不得把骨头都拍碎了：“哪里会看错,我不认几个字，四淦总是认得的吧,他可是文祥叔亲自教的。”

对啊,陈四淦总是不会认错的。

伍石瑛这几天忙着和平江寨的扯皮，已经好久没亲自去山下救济所了，日常就是陈三洞和陈四淦看顾着，反正韦荣回来了嘛，周边巡防,有他就行。

之前夜袭杨家界,收获倒是不少,平江寨的二当家孙彪现下就被关在水牢里呢,和那对贼公婆关在一块儿了。

前几天,江望北每日在水牢里喊冤叫屈喊敖瑾过去和他聊天，孙彪也被折磨得够呛，他一大男人,钢筋那么硬水泥那么坚的大男人，听着这一声声的耳膜都快穿孔了，没几日，就受不了了,主动说，伍石瑛不就是想和他们大当家谈判熄火嘛，他们大当家的心善得很，对于下跪求饶的人，一向都是网开一面的，他孙彪这就帮忙写封书信，寄回去，他们大当家的，保证能留伍石瑛一条狗命。

伍石瑛当时没在水牢，是通报的人原话复述的，伍石瑛听完，默不作声，一旁的韦荣和陈三洞倒是互看了一眼，眼神最终还是落在了就坐在伍石瑛右手边的敖瑾身上。

寨子里有不少传闻，说是这瑾姑娘屡立奇功，怕是黑石寨，马上就要多了个二当家的了。

不过这消息没个准头，也只敢私下传，当着人家敖瑾的面，他们还是一口一个“瑾姑娘”的喊，有人多嘴问了句，一直喊“瑾姑娘”，这到底是哪字儿？水“井”的“井”，还是“景”色的“景”？

有人这样说，立刻就有人回呛他，没文化吧，是怀“瑾”握瑜的“瑾”，让你们之前好好跟着文祥叔多学几个字儿，偏不，说推框子用不上，现在连咱们准二当家的名讳都不知道，说出去丢不丢人哟。

而当时，伍石瑛面对平江寨孙彪的这般折辱，一言不发，这位准二当家只提醒了伍石瑛一句：“你的刀，在衣架子上。”

这话才是说完，伍石瑛就起身去了敖瑾的房，敖瑾跟着起身，捉摸不透，又瞧着伍石瑛提着敖瑾的那柄沉沉的六尺弓出来了，箭匣子往身上一挎：“老娘要把他射成刺猬！”

敖瑾晓得，伍石瑛这人说话浮夸一些，做事儿还是很靠谱的，说是去射刺猬，也不是真射，也就是吓唬吓唬孙彪。

果然，伍石瑛一弓搭三箭，射得孙彪在牢里各种跳脚，就差扒拉着铁栅栏爬上来了，可他跳脚归跳脚，嘴皮子还不歇，骂得十分顺溜：“母夜叉！你现在威风，过几日，你就会晓得，什么叫墙倒众人推！呸！自打几年前分家，你们的名声是越来越好，坏的名声都让我们背！好歹黑石寨和平江寨原来是一家吧，你怎么就成了活菩萨了？一个当匪的成了菩萨！好笑不好笑？”

伍石瑛听了，心头一动，那胳膊肘突然往右边移了几厘，指尖一松，原本那箭簇都是擦着孙彪的耳边上、裤腿边过去的，伍石瑛只是想吓唬他，又不是真想杀了他。

不过这偏出的几厘，不多不少，那一箭正中了孙彪的小腿，他再也跳不动了，单膝跪地，捂着膝盖，满脸虚汗，这娘们一箭真狠，箭尖就跟淬了毒的蝎子尾似的，一扎进来，浑身都不能动弹。

伍石瑛一直没说话，倒是孙彪，昂起头，笑着对伍石瑛继续说：“你射啊，有种你往我脑袋上射，都是一个窝里出来的杂碎，你立什么牌坊呢？非要去框子里做好事，你们花钱筹钱，去买蔬菜米粮运县城里，可你们给了他们十分的量，他们就会怀疑你是不是藏了十二分的东西，你得罪了乌山县的朱老爷，自个儿还在这儿乐呵呢，你以为你能完成那姓丁的什么匪还于民的破想法？”

“放屁！”孙彪狠狠骂了一句，“都他娘的是放屁！黑龙寨是他丁承忠起的头，他说不做就不做了？告诉你，老子当时选了去平江寨，就是为了狠狠地揍你们一顿，让你们晓得！白的可以黑！黑的可白不了！都他娘白不了！”

当时伍石瑛一直没说话，她只吩咐了看守，记得到时候把她射下去的箭给捡回来，寨子里缺□□，现在冷兵器也得省着些用了。

不过孙彪的这番话，给伍石瑛敲了个警钟，救济所的存在，可能是救人的，但很有可能，也害了一些人。

她虽然早料到乌山县那位朱老爷会有动静，却没想到，这动静来得这般汹涌。

才短短三天，乌山县就有十六户人家病倒了，原因说是救济所有病人不满苛待，逃了出去，这就像是逃出去了一个火星子，在乌山县里四处点火，一下子，就点燃了十六簇大火。

可不对啊，伍石瑛摇了摇头。

“不对，这时间不对，”敖瑾也跟着听了好一阵了，只是一直没出声，倒是手忙个不停，一颗一颗地给伍石瑛捏核桃，现下，还是忍不住了，说了两句，“这病是有潜伏期的，三天就发病，太早了，也不排除极个别的身体弱的，可你瞧它上面写的门户，都零零散散地挨着棚户区，家里都是没钱的人，这便是蹊跷了，这么，这病还会看人家里穷富兜里银钱说话了？”

如此说来，陈三洞也明白了，他眼珠子一瞪，拍着大.腿说：“诶！是这样！不然，那姓魏的怎么没事。”

“姓魏的？”敖瑾对这“魏”字儿十分敏.感，她已经很久没有开竹中窥去看魏十镜的视野了，上一次看，还是魏十镜在和洛长明说话，讲的都是生意经，她听得懂，但她懒得去听。

陈三洞眯着眼瞧着伍石瑛，伍石瑛干咳了一声，也不说话，半晌才压低了嗓音朝着陈三洞吩咐：“下去吧，你才从山下回来，这几日，少见人，多待在屋里。”

瞧着陈三洞走了，敖瑾才追问伍石瑛：“魏十镜在乌山县？”

伍石瑛抬手喝茶，没答话。

“你故意把他引过去的？”伍石瑛摇头：“我可没这本事，他自己留下的，真和我没关系，”她怕敖瑾不信，还拍着胸.脯说，“我上次都和你说了，我放他走，是为了钓大鱼，如今他困在了一汪小池塘，我还怎么钓大鱼？况且，你也不必担心他，他是玄武骨，算是半个神兽，人间的这些病痛，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