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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

褚桓忍不住偏头看了南山一眼,隔着水他也能?看出南山的震惊,江湖谣言不是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吗?

两座完全一样的山又是怎么回?事?就算地壳运动出两座双胞胎山,难道经年?日久的风化与水蚀痕迹也能?微妙地重合吗?

嘴里?满是海水咸苦的气味,褚桓暴露在海水里?的伤口变本加厉的疼痒起来,水下一股暗流好像一股神秘的通道,推着他们不停地往前走,径直往山上撞去。

这个时候,人的力量在其中简直是微不足道,就算南山这个强悍如超人的守山人也只?能?被迫随波逐流。

越靠近山门,水流速度就越快,褚桓感觉一口气没有用尽,他们已经被巨大的水压到了山上。

一呼一吸间,人完全来不及反应,褚桓很想知道自己?方才的自信是从?哪来的,不过仔细想了想,他虽然预期错误,却似乎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哪怕他事先预料到这种凶残的情况,也不可能?做任何准备了,他们跟这个无理取闹的世界比起来就是这么的脆弱无助。

急剧增大的压力和阻力的滋味就不用说?了,褚桓感觉自己?已经扁了,终于对带鱼地生存环境颇能?理解一二。

褚桓想,有朝一日万一他能?重见天?日,一定不再?嘲笑菜市场的带鱼长得像表带了。

就在这种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中,褚桓眼前被乱喷乱蹿的气泡完全糊住了眼,而后巨大的黑影笼罩下来,被拍成一块干烙饼的命运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可是预想中的撞击却并没有发?生,褚桓感觉自己?仿佛被吸到了一个非常细窄的地方,起伏间不断磕磕碰碰,他不由?自主地呛了几口水,胸口的空气呛咳而出,灵长类脆弱的肺部顿时向他提出了严正警告。

就在褚桓怀疑自己?会被淹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身上陡然一轻,他伸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划到了空气!

呛水中,褚桓虽然失去了大半的方向感,但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晕到这种地步——方才他感觉自己?明明是一直被海水往下压的,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水面?

难道是缺氧引发?了幻觉?

褚桓一时睁不开眼,眼皮下面微微的感光却让他知道权杖还在,右手上与他十?指交握的手让他知道南山还在,左手腕上的绳子那一头传来的重量让他知道袁平那货也在……嗯,只?是牵动起来不大灵便,可能?不太好。

不过褚桓相信,以守门人的身体素质,他总不会这么容易就地淹死。

清点了一下这三个至关重要的“财务”,褚桓莫名地安心了下来。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他心说?,“估计再?坏也不能?够了,管他是天?塌还是地陷呢。”

推着他们前进的暗流一刻不停,速度却见慢了些,褚桓止住了咳嗽,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他们身处一个狭长的、仿佛山洞一样的甬道里?,而身侧的南山正紧张地看着他。

南山对上他的目光,明显松了口气:“方才有一会你的手突然松了一下,吓死我了。”

褚桓想打?趣他一句,喉咙却一时被海水齁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在激流中抬起两人交握的手,他那“逗你玩”的戒指还在南山手上,看着就觉得熨帖,褚桓艰难地低下头来,在南山手背上亲了一下,尝了一嘴海盐。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更加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褚桓左手上的绳子一轻,只?见袁平落汤鸡一样地浮出水面——他大概是水性很一般,还是一脸找不着北的傻样,支楞八叉地在水里?挣吧,还是蛇把他托上来的。

褚桓连忙重重地清了几下嗓子,还没来得及嘲笑两句,就听见南山突然说?:“屏气!”

褚桓反应奇快,南山话?音没落,他已经屏住了呼吸,下一刻,眼前这条细窄的通路急转直下,过山车似的转了个十?分猎奇的角度,一波大浪兜头将他们重新淹到了水下。

褚桓早有准备,同时,他几乎想象得出袁平在这样的大风大浪下会变成什么熊样,因此等他再?次从?水下冒出来,吐出嘴里?咸得发?苦的海水后,就好整以暇地准备继续方才未竟的嘲笑。

可是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完全笑不出来了。

褚桓看见了某种他曾经习以为常、而数月以来却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的东西,一时间,他心里?浅薄的惊喜或是震撼全都?没有如期而至,他简直是惊呆了,看起来仿佛见了鬼——褚桓看见,在这千回?百转的窄道尽头,有一束光。

纯粹的、刺眼的、灼热的阳光。

褚桓还在呆愣中没有回?过神来,已经被席卷而出的水流冲了出去。

灼眼的阳光一下刺进他的瞳孔,瞳孔剧烈收缩,褚桓的眼睛里?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可是他不躲不闪,甚至没有闭眼。

褚桓一度觉得自己?是个不喜欢晒太阳的人,以前独居的时候,不管春夏秋冬白天?黑夜,他在房间里?,就必然要拉上窗帘,一点光不透,这才觉得心里?能?安静下来,纵然是刚到离衣族的那段日子,也总是喜欢在绿树浓荫的地方躲着。

那时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与阳光的久别?重逢,还重逢得这么让人百感交集。

不单是他,三个人的状态全都?像梦游一样,褚桓听见南山难以置信地说?:“我们……我们是从?陷落地里?出来了吗?”

是的,这里?没有可怕的阴影,也没有被吞噬的人。

南山用力扣紧了褚桓的手,被他硬邦邦的指关节狠狠地硌了一下,才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可是……可是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呢?”南山喃喃地问。

这句话?进了褚桓那被迫害妄想症严重的脑子里?,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直接拉回?了褚桓被阳光打?散的神智。

褚桓飞快地从?大脑空白一片的激动状态里?回?过神来,并反弹似的建立起强大的质疑与戒备。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周围,很快地发?现了此地的不可思?议之处——人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这里?的水却是往高处流的。

这不是少儿科技馆里?那种所谓“怪坡”模型,利用低级的视错觉让人觉得小车能?自己?滚上坡。褚桓感觉得到,卷着他们向前的海水正在边爬坡边减速,这意味着水并没有在重力的作用下做加速运动,确实是往“上”流的,同时,又有另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克服重力做功,不断地将巨大的海水流往高处吸引。

行至中途,暗流依然在流淌,力道却已经减弱到撼动不了成年?人的身体了,三人一蛇终于上了岸,一同仰视着面前这座“高山”。

是的,往上流的水在他们面前架起了一座高山,那“山”表面上没有石头也没有树木,覆盖的是水。好像身披流动又晶莹剔透的外衣,在阳光下璀璨得逼人。

褚桓听见袁平在旁边颤颤巍巍地呼出一口气,低声说?:“‘神山尽头,圣水之巅’——这就是……圣水之巅吗?”

褚桓不知是被那水山晃了眼还是怎么的,突然感到一阵无可抗拒的疲惫,他强打?精神,兀自像个神经兮兮的中二病患者一样怀疑整个世界,对袁平的说?法可有可无,转头看向了南山手中的族长权杖。

只?一眼,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权杖上的火苗在阳光下显得暗淡无光,所以他们方才一时没发?现——那火苗是一动不动的。

褚桓一把拽过族长权杖,仔细一看,才发?现火苗被南山的气泡包着,那气泡外面附着着一层海水,海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了冰,将气泡冻成了一个实体。“先别?高兴太早,”褚桓将权杖戳在三个人中间,蹲了下来,仔细打?量着中间那被封存在冰里?好像成了标本一样的小火苗,“看看这个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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