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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遗体已焚,如何能够还阳现世?少侠同石某无冤无仇,何故强人所难?”

沈云珂抢声反问:“无冤无仇?若非你这厮存心欺瞒,我等又岂会落得眼下?”

石追神色挣扎,“家父弥留之际……并无遗愿相托,今日的宴饮,本是石某自求出路的排设——”

话音一顿,林毓怒声嗤道:“大师虽非你这厮的亲父,想必也收养多年,视若亲子,你不晓得偿还便罢,单害他性命不够,连他身后之名……如今也不肯放过?”

“家父突发惊猝之症,并非石某蓄意谋害……少侠有所不知,自金鸢盟布行武禁之始,江湖间刀兵俱敛,家父想令集腋门重振于世,实乃难于登天,石某想要遂愿,只得从金鸢盟下手,但若困得住那一众卫兵,朝蔡盟主禀现机关之强劲,即能完满家父的遗志,令集腋之名重闻世间。”

林毓寒声反问:“适才你说要替驰安将军昭雪澄冤,难不成……都是为了应付人的谎话?”

石追闻言一怔,还未回过神来,身侧就挨了重重一搡,林毓低沉的音色接又响起:“昔年一心为国,数度出生入死,终只落得身败名裂,亲族尽覆,如斯凄苦,你竟不惜以澄冤作设?”

“家父想替林将军昭雪,心念虽诚,耐不过武禁挟制,多方掣肘,石某既承了遗愿,免不了思定周详,应时而动,此番举措,皆因势单力薄,不得已而为之,少侠何以苛求至此?”

沈云珂觑了眼林毓,见他眸光冷漠,心下虽诧异,自知不好探问,忍了一时,兀自朗声道:“同你这厮的帐,待到安稳之后再算,你这儿……可有大师本人的画像?”

不明所以间,石追踟躇答道:“有……有的,少侠要多少?”

沈云珂粲然一笑,“原是在下孤陋寡闻,大师竟还能以美色惑人?”

石追更觉诧异,失口疑道:“少侠……此言何意?”

“真要呆起来,这厮也不比那呆子逊色。扯张面皮糊弄那些呆兵,要那积灰的破画作甚?”腹诽才定,沈云珂即又朗声:“火炉砧板之类的玩意儿,此地可还备着?”

“家父自研甚多,常留一方小室夜宿,物设虽有,难免简陋不堪,少侠若不嫌弃……”沈云珂急不可耐地打断:“不过糊张人面,恁的讲究作甚?”

悻悻然走了片刻,石追极是小心地回身道:“此间便是家父的画室,少侠是等石某取了出来,还是要屈尊入内?”

听得石追战战兢兢的口吻,沈云珂嗤笑应道:“来都来了,岂有不逛之理?”石追略一疏神,便见沈云珂夺径而入,慌忙高喊道:“少侠且慢!”

沈云珂浑不在意,足下一点,即似鸟雀一般,腾蹿于半空,转眼光景,业已没入正前方的一面格架。

焦灼难抑之余,石追几度欲言又止,忽见沈云珂闪身而出,盛了满满当当的一怀卷轴,惊诧之下,不等发问,沈云珂蓦然抽出手来,卷轴霎时在地上滚得七零八落,声响才歇,沈云珂勾起唇角,偏头看向林毓道:“你看——这就是这厮的‘不得已’之举。”

说毕足尖一点,墨绿色的轴筒旋即朝两端平展,画幅启开的动势同流水无二,林毓俯低半身,沈云珂就着展开的画幅,勾足挑至半空,眼见要坠下,如电也似的提指而出,指尖一屈,当即止住了落势,将卷幅一览无遗地展于二人面前。

袭入眼中的画面,各处密点繁杂,物象支离,俨若在字迹中点缀,全然不似画作,因着视线昏黑,林毓虽只隔了一尺,仅能觉出深浅不一的墨痕,定睛半晌才惊觉,散落于各处的数道图纹,同此前在云隐山中所见的几近一致。

如此一来,旁侧的字迹所述为何,不消细看,林毓已然悉知,石追时时留意林毓的神色,见状立感不妙,正要撤身,忽听沈云珂厉声道:“那伙呆兵赶来了,有地方藏没有?”

甫见转机,石追急绕过林毓,抢上前道:“前面有暗道,二位跟随石某便是。”仅是听见了些许的闷响声,飞羽卫所处何地,沈云珂并不能够断定,晃神之际,石追犹自疾步而行,瞬即没于格架错落的阴影之间,沈云珂顿觉失措,却在这时,一束速不见形的利箭袭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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