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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倚靠在窗台边,细细抚摸冰凉的石壁。
黑岩堡虽然名唤黑岩,其实是由青灰石建成的石堡。因为年代久远,怡人的淡青色早已褪去,城堡内石壁无不一片苍白。她推开玻璃窗,让月色涌进室内。月光很冷,床头油灯豆粒大小的暖光力不从心,只能勉强照亮柜面上母亲的遗像。精雕细刻的白银画框被照得暖黄,画上女子的笑意也暖。伊莎贝拉忍不住走过去,捧起画像。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只有三岁,关于她的记忆零碎又温柔。她有一双温泉般的紫罗兰眼睛,淡金的长卷发慵懒地披在肩头,几乎总是在笑,歌声尤其动听。但她笑起来其实不像画像上这么含蓄矜持,印象中她经常被弄臣的玩笑话逗得前仰后合,隔着厚重的樱桃木门,也能听见她爽朗的笑声。
伊莎贝拉抚摸雕满勿忘我的银画框,满心眷恋。如果母亲还在,一定会为自己做主,父亲深爱着母亲,他会因她而动摇。“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伊莎贝拉捧着画框问,手指拂过画中人的脸。她从小没了母亲,父亲虽然爱她,始终也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这是她安慰自己的方式,似乎画上的人从未走远,只要这样做,就可以碰到记忆中她温暖柔软的面颊。想被她搂在怀里,听她说不用害怕。
我还真是孩子气。伊莎贝拉揉着湿润的眼角嘲笑自己。不是已经决定好要长大了吗?今年她将年满十八岁,是个名副其实的大人了。哪有大人抱着母亲的遗像抹眼泪,指望逝去的人复活拯救自己的?伊莎贝拉小心放下画像,拍打脸颊逼自己清醒过来。
“拿出勇气来,不要让恐惧吞噬你。”她为自己打气。父亲有时候会很强硬,不过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既然可以争取到箭术老师,一两年的缓冲时间也在努力范围内。奥维利亚已经和二十年前不一样,帝国的风多多少少吹过松海传了进来。现在的贵族小姐,二十二岁依然待字闺中的,也比比皆是。伊莎贝拉把尚未婚配成年小姐们数过一遍,稍稍宽心。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应该是阻止父亲和克莉斯的冲突。父亲或许有许多情报来源,但他不了解克莉斯,她哪会轻易妥协?面对威胁,有的人忍气吞声,有的人含恨在心,而克莉斯,是那种会一脚踹过去的人。伊莎贝拉担心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说服克莉斯。也许告诉她自己的窘境?又或者是劝说她选择其他人?伊莎贝拉说不好,但她就是觉得自己非要去见克莉斯不可。名义上出使奥维利亚的特使,诺拉学士则完全不在她考虑范围内。那位学士看起来根本不在乎世俗人情,说的话没几句是她能听懂的,交流起来一定十分困难。
伊莎贝拉向窗外张望。奥维利亚人遵循着日落而息的古老传统,这时候整个城堡黑乎乎一片,只有帝国人暂住的房间透出昏黄灯光。她想起克莉斯金色的眼睛,心脏随即咚地一跳。伊莎贝拉捂住胸口,这才想起来还没机会检查身体的异状。明明离开蜜泉镇之后渐渐减轻了,这会儿不知怎么又有些复发的征兆。伊莎贝拉决定不去管它。
她拉动卧室橡木门的黑铁环,沉静的夜间走廊让金属活页的吱呀声显得格外悠长。走廊上的火把光芒稳定,下面站着值夜的卫兵,闪亮的银色矛尖晃花了伊莎贝拉的眼睛。什么时候增加的守卫?回房的时候外面还一如往昔。伊莎贝拉满怀着疑惑走出房门,皮靴笃笃声响,立刻有人向她走来,是盖伦侍卫长。他在伊莎贝拉面前站定,眼神温和。
“夜这么深,小姐还要出门?”他挡在伊莎贝拉和楼梯之间,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伊莎贝拉看了看他,顿感不妙。
“突然想起有些急事要办。”
“如果真的紧急,我可以代办。”
“感谢你的好意,这件事需要亲力亲为。”伊莎贝拉说着,绕开盖伦硬往前走。盖伦立刻后退一大步,魁梧的身体把楼梯入口遮得严严实实。
“夜深了,现在城堡里面到处都是陌生人,不比从前。哪有什么不能等到天亮再办的要事?小姐不如早点休息,要是留下黑眼圈,明天叫您的未婚夫看见了,可不太好。”
伊莎贝拉惊得瞪大眼睛。明天?未婚夫?刚才父亲怎么不说!盖伦被她望得十分尴尬,挪开视线不敢看她。这样一来,倒是令他那番话的可信度急速攀升。
“告诉我那不是真的。”伊莎贝拉的声音在颤抖,她握紧拳头,无名怒火蹿起来,她拼命抑制住尖叫的冲动。盖伦没有看她,只是道歉。他举起手,楼梯口铁甲声响,两名穿着环甲的卫兵按着剑柄走上来。这是打算把她关起来!再一次!
伊莎贝拉奋力打掉盖伦伸过来,想要搀扶自己的手,怒喝:“我自己会走!”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把橡木门狠狠甩回去。还不解气,干脆再补上一脚,把外面敲门的人吓了一跳。敲门声顿住,继而又响了三下,盖伦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我刚接到消息,佛多伯爵的队伍将在明天正午时分抵达黑岩堡。早饭之后老爷会派玛丽她们过来为您梳洗打扮。”
“我吃不下!让我安静会儿!离我远点儿!”伊莎贝拉的声音大得不像话,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狗屁礼仪,都见鬼去吧!父亲要把她嫁给佛多家了,瞒着她,逼她接受!伊莎贝拉,你这个蠢货,幼稚,天真,还在考虑什么来日方长的计策!
年轻的公主抱着肩膀哭倒在床上,泪如泉涌。她咬住手指,不想泄漏出软弱的声音,但是这样做,就可以更坚强吗?眼泪流到嘴里,又苦又涩。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哭过,她盖住脸,索性让泪水流个痛快。父亲隐瞒实情倒是其次,一想到明天就要强颜欢笑,跟所谓的未婚夫见面,她就想一头碰死在门上。
可是能怎么办呢?离家出走?她没有地方可去,母亲来自一个商人家庭,这些年早不知搬到哪里去了。像她这样的一个身无长技的年轻姑娘该怎么活下去?一想到不怀好意的佣兵,满口污言秽语的市井流氓,还有躲在黑森林里,缺了牙齿和眼睛,挥舞着破铜烂铁的强盗土匪,伊莎贝拉就不寒而栗。就算侥幸能够逃出守望城,离家出走这条路也绝对行不通。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真的以死相逼吗?吊在房梁上?用刀子割破手腕?不,伊莎贝拉才不会做那种蠢事,世上只有战死的骑士,哪有还没见到敌人,就自尽的?那样还怎么做个勇敢的人?!更何况,这些种种都不是她的错,完全不是!就算要以死谢罪,那个人也不该是她!
伊莎贝拉翻坐起来,抹去眼泪。她掏出随身的手绢,衣兜里有东西被带出来,滚落在床单上,反射出金属的冷光。是个硬币大小的铜色小圆盒,伊莎贝拉探身将它捞回来。初次与克莉斯同行的时候,她给的伤药就装在这个小盒子里。药膏早用完了,伊莎贝拉还是把它带在身边,即便在最气克莉斯的那几天里,也没扔掉。她挣扎过,可是这算是她冒险的证明,她把它当做宝贵的纪念品。当时想着,也许人生不再有第二次机会了,没想到应验得这么快。
伊莎贝拉掀开药盒,药膏被刮得干干净净,露出浅黄的内壁,但药物的清凉味道还很鲜明,让她想起克莉斯身上松林般的清香。现在想起来,那真像是一场梦,如果没有这些纪念品,再过几年,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些是真的了。来自异国,亦敌亦友的女骑士,地底深处的冒险,生撕活人的可怖怪兽,而自己竟然打败了它!想起自己曾经做过那么了不起,那么勇敢的事,伊莎贝拉重新挺直了背。
骄傲点儿,你可是一个有过冒险经历的勇士了,是真正的冒险!伊莎贝拉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白棉手帕,手帕的圆角上依稀有字迹,在月光下看不清楚。伊莎贝拉了然于胸,那是手帕主人的名字,是从梦里走出来的女骑士的名字。她把药盒与手帕捏在手里,几天前在囚室里的交谈在伊莎贝拉心中发酵。克莉斯的话是一枚诱人的种子,伊莎贝拉能感觉到它生根发芽,沙沙成长的声音。
一百六十年前在“尽头之战”中击败奥维利亚的沃尔德森帝国是泛大陆的主宰,不管黑岩堡的人们如何咒骂,事实如此。身为奥维利亚的长公主,伊莎贝拉有足够的理由跟其他人一样痛恨帝国,但她自己知道,说不定,她比弟弟安德鲁更向往那个陌生的地方。安德鲁热爱的是秘法,而她……帝国是一个女子可以做骑士,继承皇位的地方呀!听说在那里,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女人,就说你这个做不了,那个不可以。伊莎贝拉早就发现了,嬷嬷,甚至父亲,都在骗自己。他们不准她看帝国的女骑士小说,又说他们的诗歌都是骗人的,但帝国之光奥罗拉可不是虚构的小说人物。她是万众期待的储君——好吧,顶多是帝国人期待的——她修建运河,她带兵打仗,她派来的泽曼学士,就生活在黑岩堡里呀!去帝国!去了帝国,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学剑!随心所欲地骑马!佛多家,也不会接受一个不知归期,甚至死活不知的儿媳妇!伊莎贝拉一手捏着一样纪念品,药盒被她捂得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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