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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夫人听说令狐冲是伤于田伯光之手,登时脸有喜色,点头道:“原来是跟田伯光这恶贼打架,那好得很啊,我还以为你又去惹是生非的闯祸呢。他的快刀怎么样?咱们好好琢磨一下,下次再跟他打过。”

一路上途中,令狐冲曾数次向师父请问破解田伯光快刀的法门。岳不群始终不说,要他回华山向师娘讨教,果然岳夫人一听之下,便即兴高采烈。

一行人走进岳不群所居的“有所不为轩”中,互道别来的种种遭遇。六个女弟子听岳灵珊述说在福州与衡山所见,大感艳羡。陆大有则向众师弟大吹大师哥如何力斗田伯光,如何手刃罗人杰,加油添酱,倒似田伯光被大师哥打败、而不是大师哥给人家打得一败涂地一般。

众人吃过点心,喝了茶,岳夫人便要令狐冲比划田伯光的刀法,又问他如何拆解。令狐冲与田伯光的武功差得远呢,实话实说根本无暇顾及怎么拆解。他对上田伯光的快刀就是乱打一气,用直觉硬扛了下来。

岳夫人宁中则是岳不群的同门师妹,胆识过人、武功了得,让令狐冲一一将田伯光的刀法使将起来当场破解拆招。岳夫人因为要苦思破解田伯光快到的方法,以她的巧心慧思,临时触机而创出一式剑招,其中包含了华山派的内功、剑法的绝诣,被岳不群恭维命名为,“无双无对,宁氏一剑’。

随后在林平之对着师傅师娘敬茶正式入门过后,岳不群端坐在上首,开始对不听他管教的弟子和女儿算总账了。他先是让令狐冲说华山派的门规给林平之听,警戒林平之一定不要违背,然后开始清算令狐冲这次下山违背了多少条华山派的门规。

令狐冲自知有罪,这一次恐怕不是被打三十棍子就能过得去了,所以乖乖的请罪。被岳不群处罚在思过崖面壁思过一年。

众人皆是大惊,因为在岳不群门下华山派的这些弟子们对思过崖面壁之事也只是听说,还从来没有谁被罚过呢,可见这次师傅也是气得狠了。

岳不群要令狐冲面壁思过,令狐冲当然不敢辩驳,乖乖听话。接下来岳不群就开始罚女儿了,说她这次不听调令,自作主张,同样有违华山派的门规,也应该上思过崖面壁三个月。他们的思过崖分为两面,中间隔着几十丈的天堑鸿沟,确实可以两人同时罚为面壁,而那两人又不必互相打扰。

令狐冲焦急地说道:“师傅,小师妹她罪不至此,师傅您要罚,不如把刑期加在徒儿的身上,我替小师妹再多面壁思过三个月。”

岳夫人也面露不赞成之色,不过她没有当着弟子的面反驳自己的丈夫,岳不群又岂会看不出来她的脸色,他说:“都是你们这些总是替她担当的,才养出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岂不知慈母多败儿啊,那嵩山派的丁逸是什么人物?灵珊她敢在那人面前叫板,说好听一些是有胆有识,可是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若是不罚,岂能让她记住这一次的教训!好了,我心意已决。等你们俩吃过了晚饭之后,就都上思过崖去吧,日子从今天计算。”

岳灵珊倒是没为自己辩驳,她知道岳不群此举,不止像他说的一样。是为了警惕她,让她吃到教训下次不敢那么鲁莽,其实另外有一层的含义,就是向嵩山派表态。岳不群虽然不知道华山上现在有内奸,不过华山派又不是不透风的墙,消息总会传出去。华山派掌门连自己的女儿都教训了,证明当时岳灵珊的所作所为不代表华山派立场。也算是对嵩山派的那一位五岳剑派的盟主有了一个交代。让嵩山派没有理由因为她这个不懂事儿的小辈儿而发难。

岳不群却不知道,左冷禅早就计划着对华山派发难,不论有没有岳灵珊这次对刘家人的回护,麻烦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岳灵珊只是有些担心曲非烟,不过想到三个月应该没有问题。中间她可以让人下山去给非烟送一次银子,看看她。之所以没有一次给足曲非烟银子,就是怕她一个小女孩带太多银两在身上惹来坏人的觊觎。

当日傍晚,岳灵珊和令狐冲拜别了岳不群和宁中则,又与众同门师兄弟妹作别。令狐冲自行携了一柄长剑到玉.女峰绝顶的一个危崖上面。另一边,岳夫人总不能放心让自己的女儿独自跑到危崖上面去,也跟着上去看看环境。

这两边的危崖都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每一面除了一个山洞,和一个可以练武的平台之外就一无所有。宁中则帮女儿打扫了一番山洞,在石床上铺好被褥,看到对面令狐冲正站在那儿向她们摆手。大叫“师娘,小师妹”。不过传过来的声音就很小,两边的山崖相隔几十丈远,互相能看得到,如果互相传话就要大声喊出来,很费力气。宁中则看过之后还算是放心了,至少有冲儿在另一边看着,安全方面至少不会有问题。

宁中则又交代岳灵珊,既然被罚到思过崖上思过,那就好好的长个教训,在上面的时光也不要荒废了,要专心练剑,跟她说以后每天会有人来送饭给她,就依依不舍的下崖去了。

华山本来草木清华,景色极为优美,这两处危崖却是例外,自来相传就是玉.女发钗上的两颗珍珠。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崖来惩罚弟子,主要就是因为这里草木不生,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时不至于被外物所扰,心有旁骛。

令狐冲见到师娘从另一边下山去,他找了一圈,终于被他发现原来天堑之间有一道锁链相连,岳灵珊也走到了锁链的这一头,这里应该是曾经有一座吊桥,而这锁链也只是吊桥的一部分。经过风吹雨淋日晒的侵蚀,这锁链也锈迹斑斑,而且本来在两边承重的石壁也已经风化,根本不知道这锁链还能不能经得住一个人的重量,也许只要轻轻一触碰,它就会断了。

岳灵珊在这一头向令狐冲大喊:“锁链危险,不要过来。”

令狐冲确实很想顺着这条锁链爬过去找小师妹,不过见岳灵珊在那一头手舞足蹈,警告他不要做危险的事,他也只有乖乖听话了。这锁链看起来真的很悬,如果到了一半,锁链断开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就是粉身碎骨。不过师傅,这次的惩罚真是太直击他的心脏了。让他能看到小师妹,却又远远的不能靠近,简直是对令狐冲最大的惩罚!

想到要有一年这样的时光,令狐冲更觉得生无可恋了。岳灵珊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喊道:“三个月!”

令狐冲这才再次开心起来,想到三个月之后,小师妹就能够自由,到时候自然可以来给他送饭,两人能相见。也就是说其实被这样隔开只是三个月而已。

令狐冲向小师妹大喊:“知道了,好好练功。”

岳灵珊喊道:“别喊了,我爹听见要多罚!”她可不想三个月的面壁期限变成六个月。那样的话恐怕不明所以的非烟要找到华山派来了。

下山途中的岳夫人对他们的喊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摇头莞尔,不过下了崖面对岳不群,她就笑不出来了:“师兄!”

“师妹。”

岳夫人说:“我在送珊儿上山的途中已经向她问清楚了。是嵩山派不对,无论刘正风结交了什么人,竟然对手无寸铁的家眷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珊儿她做的没有错,你为什么还要罚她面壁三个月?”

岳不群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有此一问,灵珊她确实是保护弱小了,不过她却看不清局势,在我这个掌门已经表态的时候,哪轮得到她出面去逞英雄,强出头!这样出尔反尔,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华山派!”

岳夫人说:“别人怎么会笑话我们呢……”岳夫人还要辩解,岳不群制止道:“灵珊的性子也太急躁了,这次我们自己给她个教训,好过日后她在江湖上被别人教训。而且我们表明态度,这样的话也能给嵩山左盟主一个交代,以免让人以为我管教不严。”

岳夫人已经亲自把女儿送上山崖,她又岂会不知已经很难收回成名,她在门派的事物上向来是以岳不群为重。只不过她还是有些生气,丈夫一回来不让她们母女团聚,而是让平时娇生惯养的女儿去山崖吹冷风,气难平的岳夫人决定让岳不群去睡书房。

令狐冲进得山洞,见地下有块光溜溜的大石,心想:“数百年来,我华山派不知道有多少前辈曾在这里坐过,以致这块大石竟坐得这等滑溜。令狐冲是今日华山派第一捣蛋鬼,这块大石我不来坐,由谁来坐?师父直到今日才派我来坐石头,对我可算是宽待之极了。”他伸手拍了拍大石,说道:“石头啊石头,你寂寞了多年,今日令狐冲又来和你相伴了。”

他抬头一看,石壁上用极为虬劲的字体写着‘风清扬’几个大字,似乎是用剑尖划上去的。令狐冲的祖师爷就是风字辈,能在华山思过崖刻下名字的,总不至于是别门派中人。他觉得这个‘风清扬’一定是他祖师辈儿的前辈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听师傅提起过。听说他的祖师就曾经被罚在此思过崖面壁三年零六个月,他这才一年的时间,可见师傅已经手下留情。

令狐冲刚刚向小师妹喊要好好练功,其实也是在说自己,他知道师傅把他放上思过崖,是希望他心无旁骛,能够练好武功,不被外物所扰。他相信这一年,他一定会把武功练好。只不过令狐冲向来多话,在这里没有人跟他说话,确实要闷死他了。唯一的安慰就是,除了在山洞睡觉,只要一出洞口,就能看到对面的小师妹。

令狐冲在山洞里没呆上一刻钟,又走出洞外,想看看对面小师妹的情况。却发现看不到小师妹,那她一定已经也进到山洞里了。令狐冲在这边等啊等,都没能等到小师妹出现,直到夜深,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山洞去睡觉。

岳灵珊这边的山洞与令狐冲那一边是有点不同的,地方要比他的大很多,据说这边的山洞是天然形成,那一面的山洞却是人工开凿,专门为了思过而设,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岳灵珊这边的大山洞有岳夫人上山帮忙操持,里面已经初具雏形。至少有床有被,有桌有椅,还有茶具等等一些简单的陈设。

岳灵珊的胆子挺大,在这只有一个人的陌生山洞中也不觉得害怕,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并不知道另一边的令狐冲辗转反侧。也不知道她第一天上崖,就导致岳夫人和岳不群两个因为不同的原因都没能睡好觉。

第二天清晨,岳灵珊神清气爽的起来,用后山不远处的泉水洗过脸之后,就开始思考之前的岳灵珊所学的华山剑法。看过原著的她知道,华山曾经分为‘剑’‘气’两宗,一个注重练剑。一个注重练气。而他们现在留在华山派的这一支是气宗门下。

以她之见,明明是同一个门派,双方各执己见偏重其一,似乎在为了偏执而偏执,反倒把华山武功陷入了两个误区。武功向来都应该内外兼修,怎么能单纯的割裂开来呢。

以前岳灵珊所练习的剑法,就算是让她练到了圆满纯熟的境界,就算像岳不群和宁中则那样又如何,在她看来,他们也达不到真正的一流高手行列。之所以他们现在仍然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只能说这个世界的武学没落了,再走下坡路。

岳不群之前教授弟子,总是拘泥不化,不知变通。他教徒弟极为严格,众弟子练拳、练剑、举手提足之间只要稍离了尺寸的法度,他便立刻加以纠正,每一个招式总要练到十全十美没半点错误,方能得到他的点头认可。殊不知有一些剑法、招式,流传到他这里面已经有些微的走形,而他仍然按部就班,只会令之前的错误不可避免的延续下去。真正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就算是对华山派的武功没多少赞赏,但是练功也一定是要练的,因为她所自带的那些武功,在这个世界没有流传下来,教给徒弟也就罢了,若是她处处都用别派的武功,华山派的人看到了也会十分不解。为了免于麻烦,华山派武功一定是要练。只不过华山的剑招功法,要改一改才行。

于是,她把她所会的华山剑法一点点演示出来。一边演示,一边设法改动优化,去粗取精,使之更为流畅。

令狐冲看到对面的小师妹都在专心一致的练剑,一点都没有偷懒。他这个当人大师哥的怎么能被比下去呢?于是也用功练剑。

等到中午的时候就有人来送饭了,给令狐冲送饭的是陆大有。陆大有一向崇拜大师哥,和英白罗是大师哥的两个小跟班,能够抢到给大师哥送饭的这个活计,他自然十分高兴,还悄悄的给大师哥带了一壶酒来。

令狐冲说:“不知道是谁给小师妹送饭,是哪个师妹?”

这时候他看到对面那边也有人上山来了,却不是他以为的哪个师妹,而是岳不群新收入门下的弟子林平之。

陆大有说道:“师傅让林师弟日后负责给小师妹送饭。”

令狐冲‘嗯’了一声,说道:“林师弟刚刚来华山,对华山的环境不熟悉,师傅让他多跑跑山路,也是让他尽快融入我们。”

陆大有撇了撇嘴说道:“若是那个林师弟想的也这么简单就好了,我看到他接到给小师妹送饭的命令之后,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他对我们就爱答不理的,一共也说不了几句话,可是一听说给小师妹送饭,却喜形于色,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令狐冲皱了皱眉头:“你别胡说啊,林师弟他身世可怜。父母双亡,他刚到华山来,一切都不熟悉,你们可别欺负他。”

陆大有平时最听大师哥的话,见到自己告的这一状大师哥没放在心上,反倒警告他不许欺负人,有些无趣:“知道了,大师哥。”

岳灵珊听到山下有脚步声传来,就停了练剑,坐在洞口的石头上休息。

林平之转过山石,走到她跟前,颇为拘谨的说:“师姐,饭菜送来了。”

岳灵珊说:“多谢林师弟。”

她见到林平之还站在那儿,就说道:“你不必等我用餐,这个篮子,明天送饭的时候一起取回吧。”

林平之说的:“那好,我下山去了,明天再来给师姐送饭。”林平之虽然早就见过岳灵珊,在福建的事情也可以说是早有渊源,可是现在早已经物是人非,林平之别的不再去想,现在一心想练好了武功,好去青城派找余沧海报父母的大仇。所以岳灵珊一让他下山,他就迫不及待往山下走,一心想节省下来时间用于练武功。不像是其他师兄弟姐妹们会好好的问一问岳灵珊在山上习不习惯。

岳灵珊不留林平之多说话,自然也是因为之前的那些渊源,不知道该跟人家说什么,难道要再次揭人伤疤?反正也不熟悉,让他多留在这反而尴尬。

令狐冲在抬头向那一边,自然看到林平之都没有多逗留,放下饭篮之后就已经下山去了。更觉得陆大有的那番话多余,令狐冲甚至觉得有点埋怨这个林平之,小师妹那么爱说话,爱玩闹的人,一整天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岂不是闷死了,这个林师弟也不知道多说几句就匆匆下山去。

岳灵珊要改创华山派的剑法,却也不甚着急,一天的时间只拆上那么两三招,有时甚至只有一两招。就算改变,她也不希望做的太过明显,最好是用曾经的华山剑法加以掩盖,威力增加,却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太多的变化。要做到这样,每天能拆上一两招,那也已经算是成就不潜了。相信她日后收回来的徒弟,如果可以教习这种新创的华山派的武功,那么她教出来的徒弟,水平至少都可以赶超岳不群。

岳灵珊就算是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独霸江湖的野心,不过想到日后华山派在自己手下的前景,也觉得心怀大畅。

岳灵珊看向对面的令狐冲,发现他也在整日的用心练剑。两个人隔着这么远,不知道算不算是互相影响,就像是两个小朋友比着学功课一样。在他们想玩,想休息的时候,见到对方仍然在用功,就会变得动力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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