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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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长剑指着的“少女”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双眸似乎聚焦于一点，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目光呈微微溃散的发怔之态。

与其说是陷入了茫然,不如说是完全停止了思考。

戚枉理智上听懂了凌染话中的含义，可在这一瞬间，他完全无法理解凌染表达的意思,更别说接受和相信。

惊愕片刻过后，戚枉的思绪缓缓流转起来。

他心中生出的第一种情绪并不是隐秘的爱恋渴求被满足的喜悦。已经被凌染狠狠教?训过一次并付出惨重代价的他,再也无法轻易被挑起轻松的情绪。

此时此刻，与喜悦毫不相干的无数疑问和不可置信的心情把他冲击得无法动作。

为什么凌染突然说要当他的未婚妻？他从前和凌染见过吗？凌染追寻了他数年？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这就是要毁掉“林如云”的理由？凭什么？嫉妒，不甘？可为什么要先害人？

要嫁给他难道不应该直接去找他？

凌染知道她究竟干了什么吗？

戚枉感到被命运愚弄过后的极度愤怒。若他没有假扮林如云……若凌染直接向他表明心意,难道他会不答应？可如今的他已经被弄成了这般不堪的模样……还怎么答应！

戚枉：“……”

不,他到底在想什么。

戚枉被自己最后的念头震撼。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能考虑到和凌染结秦晋之好的事？

简直……荒唐,愚蠢，不可理喻！

“为什么？”

戚枉思绪混乱,想要问凌染许多问题。可最后无数疑问在他脑中转过，第一个脱口而出的却是——

“你喜欢戚枉？”

话音刚落，戚枉就羞愤至极地涨红了脸。他真的太没出息了！

“当然喜欢。”凌染毫不犹豫。

戚枉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喜欢他什么？”

——我明明就在你面前,你却厌恶着我。

“我喜欢他什么,为何要说与你听？”凌染冷哼,侧身把霜华收入剑鞘。

“你的喜欢,到底算得上什么？”

戚枉无法理解。这个人说着喜欢他，他却正受着她的迫害，完全没有体会过她的喜欢。

世?上怎会有如此荒谬之事？

凌染以为小云在质疑她动机的坚定性，心道，这可不行,必须让小云彻底明白她们注定势不两立啊！

于是凌染继续道：“我的喜欢，就是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为他做一切事情，包括为他而死。”

“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他，你当然不能理解，也没有资格理解！占着他未婚妻身份却一无所?知的你，存在本身就是罪过。”

“你愿为他做一切事情？”戚枉的目光完全无法从凌染身上移开，心中万般思绪杂乱，于黑沉的泥沼中挣扎。

说得这样动听，那么，倘若他现在就表明身份，让凌染坦白她犯下的过错，让她承担窃取玉麒麟鳞片的后果呢？

戚枉已经完全无法相信凌染。

或者说，他再也无法真正相信任何人。

对凌染曾经的信任，是他的最后一次任性，并且得到了最惨烈的后果，惨烈得打碎了的他的全部骨血。

万魔之体一旦开始吸收魔气，就再也无法在修真一途上有任何进益，他只能沿着魔修的道路走下去。

他没有办法原谅凌染。

尽管她的谋害可能只是阴差阳错，尽管前因有他的冒名顶替……

尽管因果纠缠不清，但恨意已经彻底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可是为什么……

戚枉狼狈地垂眸。

为什么听到凌染的话语，恨意之下，还有喜悦在疯长。

它们如同最难缠也最锋利的野草，把他的情绪和固执穿得千疮百孔，让他无所?适从。

他的心脏比平时更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欢欣。

他很?不争气地想要和从前一般喜欢凌染。

凌染说喜欢他。这不就是他一直渴求的事吗？

不可。

戚枉捏紧拳头。

不可动心。

你还没有尝够教?训？

他竭力告诫自己。

这个人不值得信任。

可若爱恨嗔痴能由人自控，便不会有万丈红尘缠缚芸芸众生，使其永世?陷落。

戚枉凝视着这个反复把他玩弄于股掌的少女，沉默不言。

在两股截然相反的情绪的剧烈撕扯间，他的双眸漫上可怖的血红。

他终究舍不得，逃不开，也断不掉。

酸胀的情绪溢满他的心中。

明明已经被凌染这样对待，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喜欢她。他真的无药可救。

[若她是我的就好了。]

痛苦至极也恐惧至极的戚枉突然这样想到。

把她锁起来，让她什么也不能做，变成只属于他的，无论如何也逃不脱的掌中之物。这样，就不至于被她如傀儡一般提线玩弄。

“你见过戚枉？”

“当然见过。”

是吗？戚枉目光沉沉。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见过她。

“凌染，你来看看这些魔气入体的弟子。”顾寻远远看到凌染站了起来，便来唤她。

凌染应声过去。戚枉沉默片刻，抬脚跟上。

先前坠入地裂中的魔气入体的弟子仍旧被捆着，但奇异的是，他们体内的魔气正缓缓逸散消失。凌染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而最早被救上来的弟子的身上此刻已经没有魔气的痕迹。凌染用神识探查了一会儿，没有发觉异常。

她却不知道，魔气离体的弟子神识内都被留下了一道印记。

先前魔气入体的弟子中有晏回，此时他也恢复了意识。恍惚间，晏回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看向凌染和站在她身边的戚枉，若有所?思。这两人身上怎么带着尸傀的气息？

负责看守幽州百万尸傀的晏家人对尸傀的气息再熟悉不过，就算是与尸傀短短接触过，他们也能分辨出来。但如今幽州之外，应该一具尸傀都不剩了才对。

见地裂外风平浪静，凌染便想回地裂之中取出唐风的尸体。戚枉拉住她道：“我同你一起去。”

凌染有些疑惑，小云怎么突然想跟她一起下去？但她没太在意，被她屠戮一通后，地裂里的蛇群少了很?多，也没再出现什么致命的危险。小云想去便随她好了。

唐风断成两截的尸体还躺在地面上，他脖颈间缠绕着一截蓝色的绳子，恰好就与戚枉把凌染卷住拖下地裂之内的那一根模样相同。

虽不知道唐风的死亡与这绳子有没有关系，凌染还是问了一声戚枉：“这是你的绳子的吗？”

“是。但我没碰过他。”戚枉垂眸道。

“知道了。”凌染查看尸傀的腹部，果然看到了霜华剑的伤口。她用一只具有保质作用的储物戒把尸傀装入其中，打算带出秘境后跟两个门派说明情况。

这次地裂只造成了唐风的死，可唐风又是袭击弟子的凶手。此事处处透着诡异，必须好好探查。

两人离开地裂时山谷中的雾气开始散去，凌染告知了天问宗的弟子唐风的死讯。他们面露疑色，却也不想在这危险之地中逗留过久，便暂时没有纠缠。此时众弟子体内的魔气也尽数消失，可动身出发。

一直有惊无险成功躲避所有危险的林如云从不起眼的角落冒出，对众人道：“我找到了进来时的路，你们若愿意就跟我走。”

“跟她走。”从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的戚枉在凌染身边低声道。

在这样的选路情景里，凌染对拥有主角光环的小云百分之百信任，便带着灵山派众人跟上林遇。天问宗没了领头人，见状面面相觑一会儿，也跟上了。

他们御剑行进了半日，便见一处峡谷形成的一人宽的窄缝，众人陆续通过，凌染殿后，戚枉则待在她身边没有动作。

凌染终于觉出了不对劲。小云怎么还一直黏着她？

凌染不能视物，观察万物都靠神识，这是个主动发出的技能，她并非时时刻刻都在三百六十五度扫描。

而凌染对小云的亲近已经习惯，方才对不明危险的提防消耗了她的注意力，所?以没有发觉不妥。

按照原剧情，与小云的决裂互怼之后，小云应该彻底疏远了她，对她避之不及才对。现在看来，小云连御剑的时候都离她始终不超过一步距离。这太不对劲了。

“怎么还不走？”凌染只好转身对小云道，“只剩你了。”

“若我先出去，师姐是不是会趁机跑掉，把我扔在这秘境里？”戚枉笑?了笑?。

凌染：？这又是在疑神疑鬼什么。

他收起皓月剑，熟练地踏上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