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小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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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时间还很早，天色还是从黑夜向白天过渡的幽蓝色,路灯发出的光被晨雾稀释,稍微远点的地方，看上去都是黑黢黢的。

胡同里只有她们走着，红嫂忽然说自己在墙角看见了个人倒下了,梁玉吓了一跳。

“要……过去看看么？”

她们三个女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叫大明一起吧,放心些。”何玉萍说着，就拐出巷子,把在车里等待的刘大明找来了。

有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护航,梁玉几个心中的好奇心都点着了。

刘大明拿着个手电筒在前面开路，她们仨就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看清了,真是个人么？”何玉萍小声问红嫂。

红嫂：“看得不太清，但是……像！不怎么高,可能还是个孩子，我好像还看见他走了两步。”

“那边乌漆麻黑的，就一个墙角旮旯，什么人能去那里啊？”何玉萍奇怪。

“可能是个要饭的。”刘大明神色镇定,不像她们三个女人少见多怪。

他这么一说，红嫂和何玉萍就忍不住唏嘘,“要真是的话，那怪可怜的。”

刘大明拿着手电筒大步走到了墙角处，转了转，看见两堵墙之间有一道窄窄的、他根本挤不过去的墙缝。

他随便往里照了照,“这后面不知道通哪儿呢！红嫂应该是看错了，不是人倒下，恐怕是钻过去跑了，有的小要饭的身形灵……”

“这有只脚！”梁玉忽然叫。

刘大明被她吓了一跳，拿起手电筒往她指的地方一照——

两只没穿鞋子、脚底板黑乎乎的小脚，就出现在那个墙缝的偏面！

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那两只小脚却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刘大明后背发毛，回头跟红嫂和何玉萍对视一眼，心里同时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虽然日子好了，但是没家的孩子照样难活，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每年都有一两个凄凄惶惶死在街头田野的……

“梁玉，你先回车上去吧。”红嫂轻轻把梁玉从地上拽起。

梁玉正拿着手电筒往墙缝里头使劲儿照，想看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红嫂拽她，梁玉顺着她的力气起来，说：“我们先试试能不能从墙缝过去，不行的话就得翻墙了，这孩子躺得太偏了。”

红嫂嗯几声，一个劲儿催着她先上车，“这里我们仨来弄。”

“你们翻墙么？”梁玉看他们三个，刘大明人高马大，红嫂和何玉萍也是膀大腰圆，没一个能通过墙缝的。

红嫂敷衍地点头，何玉萍和刘大明皱眉不说话，梁玉从他们神色中瞧出不对来。

“怎么了？”她问。

他们仨对视一眼，红嫂拉梁玉往外走两步，悄悄说：“你没见过这个，但是那孩子……就怕不太好了。你先回车上，真有什么，别吓着你。”

梁玉心里一咯噔，“你不是刚刚才看到他倒下的么？”

刚刚还动呢，怎么可能那么快就……

“那不是怕万一么？”红嫂着急，“你先到车上，没事我们再叫你！”

他们是为她好，梁玉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坐立不安地等了会儿，看见刘大明抱着个孩子冲出了巷子，红嫂和何玉萍惊喜的声音紧跟着传来，“还活着，咱们赶紧送医院！”

梁玉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赶紧把后车座收拾出来，让刘大明把孩子平放在上面。

虽然刚刚看到那两只小脚时，对这个孩子的年龄大小就有了个底，但看到他全貌后，还是忍不住心里唏嘘。

这个孩子也太小了，身高不知道有没有一米，身体干瘦，露在外面的小手好像鸡爪一般，只见骨不见肉。

“他看起来跟明安差不多大。”梁玉心酸。

何玉萍摇头，“肯定得比明安大几岁，瘦成这样才显得小。”

刘大明开着车一路往医院疾驰，到了医院，就抱着孩子往急诊去。

一番忙乱，孩子终于看上了医生，老大夫上下查看了一番，说出的话让他们安了心。

“主要是营养不良，其他倒没什么，只是——”

他皱眉掀开那孩子的衣服，问：“这个孩子你们从哪儿捡的？”

“就东城菜市场口。”刘大明答。

“你们看看这个，”老大夫让开，梁玉他们凑到前，看到病床上那个孩子衣服下的皮肤，忍不住都倒抽了口凉气。

瘦骨嶙峋的小身体上，遍布着一道道伤痕，新伤旧伤都有，有些刚结的血痂还和衣服黏连在一起。

“杀千刀的东西，谁这么狠心啊？”何玉萍红了眼圈，开口就骂。

老大夫把衣服放下去，“我给他安排输点液，你们还是先报警吧。”

他们几个忙点头。

梁玉借医院的电话报警，又给家里打了电话，警察到了没多久，蒋从英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