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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这几日常去丞相府?”饭桌上再无人说话,安静了许久,先开口的男人抬手夹了筷菜给身边的女子,神色并无多少温柔,但是已然让在暗处瞧着的人震惊。
“你没瞧错?”书桌后那人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抓着书的手又多用了几分力道。
他这个皇兄啊,冷清了这么些年,现在居然有了带妻弟去用膳的好习惯。
他倒是悠闲自在,却折了自己一臂。
扶云城的事情,父皇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主子,国都里,已经起了些许风声,是关于您的后院。”地上跪着那人犹豫再三,才开口回禀了上来。
若是他们置之不理,恐怕这事会越传越广。
那位程家表小姐也是,若不是她在主子面前不情不愿的样子,贵妃娘娘也不会这么快便给主子定了亲事,到现在进退两难的地步。
虽只是些主子的后院之事,但是若是闹得沸沸扬扬,对主子的形象也不利。
“去请皇子妃过来。”桌后的男人叩了叩桌子,神色逐渐和缓起来。
既然是流言蜚语,那掐了由头,就没什么危害了。
“是。”那人低头应下,起身退了出去。
“殿下,是三皇子的人。”迟行在马车外低声禀告,并未让不远处正在道别的姐弟二人听见。
他在殿下身边伺候多年,自然不会连被人盯梢都察觉不到,只是无伤大雅,便容了对方一次,以免打草惊蛇。
马车上的人并未出声,过了片刻,迟行又接了一句,“属下并不明白,那几人怎会对皇子府的事情如此一清二楚。”
他本是不怎么听得下去那二人随意议论皇子家事的,但是殿下不许他插手,他也只好按耐下那个心思。
倒不是维护二皇子,只是那程家小姐,也曾是国都甚有名气的才女,嫁了人身份低些也便罢了,还沦为了旁人口中的谈资,对一个女子而言,总是不太好的。
“李家。”马车上的人开口提醒了他一句,而后便彻底安静了下去。
若是程家许了李家什么好处,程家女肚子里的孩子李家自然不会计较,但是若是没有,那便不奇怪了。
“原是如此。”迟行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也明白了过来。
只不过,不知道礼部尚书若是知道他的女儿用这样的手段,会不会着实头疼一番。
这招,可伤的不只是三皇子院子里那位。
二人说话间,褚雨已经缓步往马车而来,她并未入丞相府,而是将人送到便折了回来。
殿下道是有事需去处理,她自是不好在此处在耽搁时辰。
入了府门,便要在府上耗费许久的时间。
她只好将曲谱交给阿生,替她带给大姐姐。
马车稳稳当当的走在路上,往刑部而去。
“孤需得去刑部一趟,你先行回宫。”太子殿下伸手抚了下眼前人的发丝,将手上的书放到了一旁。
“是,臣妾知道了。”
褚雨眼巴巴的瞧着他,虽有些舍不得,却也明白,这人陪了自己大半日,自然还有公务要忙。
男人随手将一个油纸包递给她,才起身下了马车。
等马车再次行进起来,褚雨才将其拆开来,里面是几块桃花苏,看起来香甜细腻,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如何?”刑部大门处已经有人侯着了,在看见太子殿下时便迎了上来。
“回殿下,那位程,不是,犯人重伤,幸亏有殿下的人出手相助,使得暗箭偏离了几分,否则,那箭便射中了要害。”
那官员神色有些忧愁,脚下不停引了人往里头走。
“护送的人折了近半,对方是铁了心要灭口。那位应当是知道些东西。
还未动刑,手下人不知轻重,微臣怕不小心让人丢了命去,只划了件牢房出来将人单独收押。”
刑部审重案犯人的规矩都是,各种不伤人性命的刑法先上一遍,等犯人自己软了骨头,才好审问一点。
这是上一任刑部尚书留下来的规矩,生生把刑部大牢关出了前朝锦衣卫的架势来。
不过即使如此,那些犯了出不去的案子的犯人也不愿意落到太子殿下手上,而是宁愿受些皮肉之苦。
因为太子殿下攻的是心。
他们刑部虽隶属于太子治下,却也有自己的一套形式法则,但是这案子,背后牵扯了许多势力,他们自然不想出头担着。
不是不忠心,是怕担不住,反倒是坏了事。
大牢里光线有些昏暗,各件牢房里,关着形形色.色的犯人。
他们一直走到最里头一件,才堪堪停下。
那件牢房相邻和对面的牢房都未关人,与其余犯人远远的隔了开来。
“罪臣,参见太子殿下。”牢里那人在看见来人时,已然双股颤颤,冷汗自后背滑下,腿弯一软便跪了下去。
在抓捕的人上门的时候,他都还自信满满,他是程家人,旁人自然轻易动不得。
遇上刺杀,他也能勉强安慰自己,既然他没死,就必定会有人忌惮他可能会开口说的那些事情,从而把他捞出去。
可是在看见来人是,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怪不得,程家干脆利落的便放弃了他,甚至要杀他灭口。
落在太子的手中,他活不成。
完了,全都完了。
“程大人,你可想清楚了?”一路跟着太子殿下进来的那个官员上前了一步,脸色严肃了起来,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威胁,“
您如今的情况,可撑不起我刑部的刑具了。
谁不知道,进了刑部的大牢,有几个能安然出去的。更别说,抓您之前,可是已经证据确凿。”
那人颓然的跪在地上,双手止不住的颤栗。
“我说,我说。
还请殿下放过我的妻儿,是罪臣糊涂,他们并不知情啊殿下。”
“出去。”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站着的那官员便立刻退了出去。
虽然他并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要查些什么,但是也隐约猜得到,必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好奇的事情。
“殿下想知道什么,罪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序长拜了下去,脊柱再也直不起来。
那怕只是去拿他的人找出的那些金银,已经是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了,为今之计,也只能求殿下不要祸及家人了。
“当年那条船上的人,是你还是程家?”
“什么?”程序愣了愣,倒不是不清楚是哪条船,但是那船,原本就是为戴抚巡设的局。
只是他不清楚,太子殿下问的为何是那些人,而不是他们做了什么。
“殿下,那条船上有硫磺和硝石,若是戴大人选了救人,连自己都得折进去。
至于上了那艘船的人,只是几个土匪而已。
是他们找上的罪臣,要拿过扶云城的那船物资替罪臣升官进爵开路。
只是那戴大人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人救不得,选了任由船沉。
而船上那些人,都被下了药,凿船威胁戴抚巡的那人,也是他们找来背锅的。
与程家无关,是罪臣一时糊涂啊。”
他已经出不去了,断然不能连累兄长。
路上刺杀他的人,必定是程家人,但是绝对不会是兄长。
他这条命,是兄长一手拉回来的,哪怕是死了,也不能累及兄长。
再者说,那些匪徒,要的是物资,与程家绝不会扯上关系。
“程序,你本能平安过一生。”太子殿下的语气平静,未带丝毫怜悯,只是说出了事实。
若不是有人步步引着,促使着,依着眼前人的心性,只怕终其一生都只是个升斗小官。
程序不贪财,他敛财无数,也只是为了旁人做嫁衣。
只是,他恐怕还觉得,那是他一厢情愿,而不知道,是有人处心积虑。
是个痴人,可惜太天真。
太子殿下并未多留,眼前情形已经十分明了,眼前这人,恐怕并不知道,那所谓‘土匪’的真实身份。
“殿下,如何?”等人出了牢房,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正是刑部侍郎齐岁。
“让人签字画押,按律处置。”
“是,下官明白了。”齐岁拱手应下,跟在了男人身后,微微叹了口气。
“褚生在你手下?”
“回殿下,是。”齐岁点头,二人一路往大牢外而去。
“那位虽年轻,但是潜力不错,近几日也在接差事,表现尚可,若不是经验欠缺,应当是极为合适在刑部任职。”
他是真的没想到,十六七的公子哥,居然查起案来也能得心应手。
虽有瑕疵,但是也不难理解。
毕竟是不识疾苦,不知人心险恶的公子哥,有些事情,难免接受不住,但是好在性子挺坚韧,前一日受不住,回去睡一觉自己调节好次日还会接着来。
他本以为,是丞相府的二公子过来体验官场,早晚要走,现下,是真的将人当成了徒弟在教。
“不必特意照顾。”太子殿下慢了半步,特意提了句。
褚年是褚家人,自然得经历磨炼,担得住日后的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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