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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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又甜又乖,桃花眼弯成一枚月牙儿,他?肤色冷白,哪怕在车里也?显面如辉月,一双眼更是灿若星辰。他?眸中灼灼之意几乎将商牧野连人带魂一齐烧成了灰。
商牧野揉了揉眉心,沉默地收回目光,他?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似乎对着这个孩子,他?永远没有办法硬起心肠。
阿白兴许生来便是他的克星,从十八岁起遇到那个树荫下努力冲他招手?的小朋友起,大概就注定了他?这一生都要沉沦在这样直白浓烈的目光中,不得?出。
多年后再次重逢,他?坐在车里,因为瘫痪的身体郁郁寡欢,恍惚间却见到了街边那个穿着玩偶服满头大汗的年轻男孩,他?大约是很累了,但对过往天真好奇凑上来摸他的小朋友仍然笑得?温暖。
那个男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和气,小朋友们都喜欢凑上去和他?扮演的玩偶玩闹。但商牧野唯一记得的是,他?笑起来,只有右边脸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江逾白耐心地坐在一旁,扬着笑脸等着商牧野的回应,但他?没想到,他?的先生竟然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漠然地转过脸去,只能看见苍白优美的侧脸,和同样没什么血色微抿的唇瓣。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江逾白觉得?自己脸上的笑都要绷不住的时候,也?没能得到答复。
……
常年在这幢宅子伺候的佣人都很敏锐,他?们都能极为准确地判断出自己这位极为年轻身体却不大好的主顾的心情。
比如今天,他?们明显能察觉到这位主顾的低气压。
在这种战战兢兢的同时,他?们仍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江逾白,哦不对,他?们已经被周姨吩咐过了,要改口了,得?称呼一声白少。
年轻的主顾从坐上轮椅以来,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跟着他?回到这幢小楼,并且能够得?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但这位白少,却做到了。
江逾白有些茫然地站在华丽空荡的客厅中,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闪烁的上行?键。他?被他的先生了丢在了这里。
前世大多是他欺负商牧野行动不便,虽然身下是最为高科技的电动轮椅,奈何他?手?不灵便,操控起来也不怎么灵活。他?常常依仗着这一点,大吵一架后,扬长而去,将气到极点的商牧野留在原地。
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来尝这滋味了。
虽然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又是什么做错了触碰到了先生的逆鳞,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商牧野生气了。
或许是因为身体原因,他?的身体无法负荷剧烈的情绪波动起伏,往往把他?惹恼了,商牧野只会苍白着一张脸,寒潭般黝黑深邃般的眸子冷漠地盯着人,他?也?不说话,只神色漠然地听着从人嘴里吐出的仿佛淬了毒的诛心之辞。
前世倒是还有一点,他?被气得?狠了,虽然嘴上不说,身体就会跟着控制不住地痉挛抽搐起来。
江逾白垂眸看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不断回想着前世种种,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周姨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眯眯地问道:“阿白少爷想吃什么?这都到了饭点了,饿了吧,尝尝周姨的手?艺。”
江逾白神色微动,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他?想了想报出一串菜名,周姨听了倒是有些愕然,不过转瞬她就神色如常,笑道:“看来阿白少爷的口味竟和大少爷差不多,倒是不难办。”
江逾白毫不意外,他?微笑点头,看上去很是温和有礼的模样:“辛苦您了。”
他?是故意的,商牧野身体不好,向来都是口味清淡,前世尤甚,都是一些容易入口好克化的食物。然而江母出身蜀地,江家人自然也就养成了无辣不欢的口味。
恰好和商牧野相悖。
前世商牧野为了迁就他,琳琅满目的菜色都是照顾了他?的口味,只有那么分量少得?可怜的一两样,才是自己的。
然而,这种温柔无声的宠爱和纵容,起初是很让江逾白铭感于心的,然而随着争执越来越多,他?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最后甚至演变成了,一人鸠占鹊巢般地在餐桌上,一人则沉默地缩在房间。
周姨记下菜名后,又忙着回厨房忙活,往来的佣人也?不敢同他?搭话,一个个恭敬有于,却十足十的生疏。
他?轻叹一声,顺着楼梯上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和前世并不是同一间,他?记得很清楚。小楼里的佣人都知先生偏爱阿白少爷,就连房间都挨在一块儿,中间甚至打通了墙壁开了一扇门,只消一拧门把手?,就能将两件卧房打通。
但是这一世,江逾白在他前世房门前停下步伐,他?凝视着这扇精美的雕花木门,静默不语,金色的把手?灿烂明亮,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压下。
门并没有开,甚至能感觉到,上了锁。江逾白眼中顿时浮现一丝错愕,长眉低垂,他?细白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门上的雕花,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怅然,轻声问道:“这是谁的房间?”
给他?引路的佣人很是有礼,心知这是主顾带回来的第一个,可以说是登堂入室的人,因此在见到他在此停留也?没有提出异议,反而是弯腰低头沉默的侯在一旁。
一直到江逾白开口问了,他?才飞快地抬眼扫了眼房门,有条不紊地答道:“阿白少爷,这间房原本是大少爷说要打通做个书房的,但后来又改了念头,一直没想好要做什么,就这么闲置了。”
在听到“闲置”后,江逾白才有些放下心来,他?微呼口气,目带眷恋之色地看了眼房门,调转步伐:“我知道了。”
他?实在是很难猜到商牧野的用意,明明自己是曾经住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在他还没想清楚其中关窍的时候,带路的佣人已经停下了脚步:“阿白少爷,到了。”
沉浸在自己心事里的江逾白有些傻眼,他?转身回望着空荡的长廊,又似是不能确信一般看了看自己即将要住进去的房间,忍不住再次问道:“真的是这间吗?”
佣人听他发?问,他?还以为是这间房间靠近走廊尽头,这位新来的小少爷有些不喜,因此他忙不迭地解释道:“您放心,这间房间很大,朝向也?很好,之前并没有客人住过。还开了一扇小门,您推开就是玻璃花房,是很漂亮的。”
“我不是说这个,”江逾白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哀叹一声:“我是说……算了。”
我是说这间房间为什么离先生的房间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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