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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岭几乎是逃回?无回?宫的。趁着夜色,他?将自己关进房间里,藏进了被子里?,恨不得这是一场梦,但艰难地催眠着自己睡着后再从噩梦中醒来时,手肘上依旧有着几点若隐若现的银白光芒,像极了鳞片的形状,小腿上也是,他?的灵力依旧无法使用。
这是真的。顾雪岭心底一沉,看看窗纸外已大白的天色,蜷起双腿靠在床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破开皮肤长出来。
这也许真的只是错觉,但已经足够让顾雪岭前几天的旖旎心思全消,如今剩下的,只有满心的恐慌,他?这才想起来一个人——方九思。
方九思可以帮他的!
到了这时,顾雪岭能想到唯一能帮他?的人,也只有方九思了。
他?是半人半妖,他?也经历过这样由人化妖的过程,他?有?经验。可方九思前几天刚走,也许还没到万妖宫。
顾雪岭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翻箱倒柜找出宽大的雪白斗篷将自己裹得严实,而后偷偷下了山。
这一次偷偷下山还是去承坤门,顾雪岭灵力全失去,没有办法联系到方九思,只能找蒋二帮忙,但因为藏得太严实,到门前时被人拦下。
顾雪岭只好露出了脸,守门的弟子才茫然地带他?进去。
顾雪岭的步伐极快,像是逃走似的,他?总觉得刚才走在街上时,就跟往日一样有很多人在看他?,视线落在背上,仿佛能将他?的真面目看穿。
蒋二看到顾雪岭这幅模样时也是愕然,伸手就要拉他?的兜帽。
顾雪岭却警惕地往后退去,声音都在颤抖,“不要乱动!”
蒋二不解又好奇,“你干什么了,穿成这样,做贼了?”
“你别管。”
顾雪岭努力稳定声线,总忍不住频频回?头,怕有?人在背后出现掀开他?的斗篷和衣服,让他手上、腿上的鳞片见光。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不能见光,化妖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即便方九思已经在他身边念叨了足有五年,他?还是难以接受,也感到了极为痛苦。
顾雪岭在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蒋二,“你把这个给方九思送去。我知道你能联系到他,你尽快,我有?急事找他,等不了多久的!”
蒋二听他的声音满是焦急,不由纳闷,“到底是什么呀?”
“你快送去就是了!”顾雪岭不想在外面多待,转身快步离开。
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可以顾雪岭想永远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他?也不怕蒋二会打开他?的信偷看,他?要告诉方九思的话并未明说,只通知他他?想看的事发生了,让他速速赶回来。
“顾雪岭!”蒋二都还没反应过来,看着那个匆匆忙忙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上的信,简直是一头雾水。
不过不管如何,蒋二还是帮忙将顾雪岭的信寄了出去。
信送出去后,顾雪岭就不再出门,躲在房间里等待方九思。
顾雪岭现在满心惊慌,只觉度日如年,但因为心里?只想着等到方九思回?来这一件事,担惊受怕浑浑噩噩的,时间便也不知不觉过去。
但顾雪岭漏算了一点,他?在玄天宗,即便他?不出去,也有?人来找他。他?躲了两天,甚至早将道童喊到门前,让他转告师叔师弟们他已闭关,在两日后,还是有人出现在他门前。
彼时顾雪岭已是整整两日没休息过,面容有?些苍白憔悴,而在听到敲门声的那一瞬,他?徒然惊醒,吓得浑身一震,抱住双膝躲到床角。
“大师兄,你在吗?”
听声音,是叶景。
顾雪岭眼底略过一丝无措,迅速将脸藏到斗篷里。
叶景在门外拿着一封信,“大师兄,九师弟的信送回?来了。”
是宣儿?
顾雪岭紧张了两日,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惊愕良久,抖了抖唇强装镇定道:“你把信放下,我过会儿拿。”
门外叶景有些不解,“大师兄在忙什么?”连宣陵的信都不拿。
“我在闭关,先前就跟你们说过的。”见叶景问这么多,顾雪岭心底一慌,语气就有些冲了,而后急忙补救道:“我等下?就拿,你走吧。”
叶景面露错愕,顾雪岭的语气太冷淡,竟像是在排斥他。不过想起来他的确有过错,顾雪岭应当对他有?气,即便不久前顾雪岭对他的态度还没有这么差,叶景只当是自己又惹到了顾雪岭,一边反思,一边当真将信放下。
“那我把信放到门前,这就走了。”
顾雪岭有?些庆幸地探头看向门前,窗纸上有?个高瘦的人影,这个人影很快变得矮小,应当是蹲下?来了,而后很快站起来,又敲了敲门。
“外面风大,大师兄快出来取信吧。”
顾雪岭没有作声,仍紧盯着门前的人影,如临大敌。
叶景等待片刻没等到回话,唯有暗叹一声,转身离去。
顾雪岭这才松了口气,惦记着宣陵给他?的信,他?匆忙爬下床去,可双足刚落地便扑倒在床前,顾雪岭怔愣了下?,睁大眼睛看自己的小腿。
两日没有?走动,他?的双腿猛地落地行走,的确会有?些麻痹刺疼,应当是多时不活动导致。可当顾雪岭拉开裤脚时,却见到小腿上蔓延得越发细密的点点白光,恍若鳞片一样的形状,时隐时现。不过还记着宣陵的信,顾雪岭忍着密密麻麻的刺疼,扶着床爬起来,一瘸一拐跑到门前,小心翼翼侧耳听了一阵,才将门打开一条细缝。
门外果然无人了,门槛外只静静躺着一封信。顾雪岭将门缝拉开一些,伸出一手去取信。
可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吹过,将轻薄的信封卷走了,顾雪岭心下?大惊,忙站起来打开房门追出去。
信封被不小的风卷进花圃里?,顾雪岭只好踏入花圃里?去捡信。
不料就在这时,叶景竟会去而复返,“大师兄,我……”
话音夏然而止,是因为叶景看到花圃里?拿着信却将自己裹得严实的顾雪岭,这实在是叫人感到古怪。
顾雪岭闻声浑身僵住,拿着信的手一抖,急忙拉下?兜帽将自己藏得严实,大步出了花圃。
叶景不明所以地走过来,“大师兄怎么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顾雪岭浑身紧绷,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檐下?,幸而及时扶住廊柱站稳,却露出了一只沾了些许褐色泥土后竟更显白皙如玉的赤|足。
叶景又是一惊,“大师兄怎么没穿鞋,地上全是石子。”叶景关切上前,“师兄有?没有伤到?”
顾雪岭一时不慎,便被叶景扶住了手臂,他?吓得一把推开叶景,开口时声音徒然拔高,“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这的确是在排斥他。叶景愣了下?,敛去眼底的受伤温声道:“我刚才忘了告诉大师兄,太清宫的信使还在山门前等着,大师兄可要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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