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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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镜头还开着，观众们都在看着直播画面。

画面里，刚刚已留言跑远的岳嘉佑自己发现了手机没拿，又低着头冲了回去，跑到了刚才帮他拿东西的女孩面前。

周围的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女孩红着脸把手机还给了岳嘉佑。

和主持人不好意思地道了谢，岳嘉佑又一溜烟跑了。

镜头完整地记录了整个过程。

少年有些蠢萌地冲回去，又拿着手机一路跑远。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的关系，岳嘉佑面对镜头的时候除了忘拿手机的尴尬，丝毫没有其他表情。

整个网络都在一边哈哈哈哈哈一边讨论手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飞快衍生除了一堆表情包。

【溜了溜了.jpg】

【遁了遁了.jpg】

【岳岳害怕.jpg】

【假装无事发生.jpg】

只有岳嘉佑本人对一切一无所知，冲到高铁站，见到了在高铁站门口等着的方晓伟。

把手机扔给方晓伟后，岳嘉佑从方晓伟手里拿了台备用机。

完成了一系列操作，广播里恰好开始博放岳嘉佑的车次检票开始，最终，岳嘉佑卡着点马不停蹄冲上了高铁，把自己的装备重新裹好，安心靠窗坐下，闭眼补眠。

昨晚钟珩睡着后，他还盯着看了一会，一不小心就发了个呆，实际上最后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早上又是惊心动魄了一波，现在一坐进温度舒适的车厢里，立刻就困了起来。

钟珩收到方晓伟手机换好的信息，叹了口气，给岳嘉佑打了个电话。

岳嘉佑还不太习惯不熟悉的铃声，蜷缩在座位里把卫衣的帽子也拉了起来，愣是没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拿到的手机。

旁边的小姐姐朝岳嘉佑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岳嘉佑同样皱着眉头，心里腹诽旁边这位小姐姐怎么这么没有逼数，在高铁上放任手机铃声响了这么久。

一分钟后，小姐姐终于无法忍受地戳了戳岳嘉佑：“这位先生，你能不能接一下电话，不想接的话挂了也行，不想挂的话静音也行。”

“啊？”岳嘉佑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刚才一直发出噪音的手机不是别人的，是他的。

他一边摸耳机一边慌忙和小姐姐道歉：“抱歉抱歉，我以为是别人的呢，实在对不起，打扰您了。”

说完才按了接听。

电话终于接了起来，钟珩无奈地问：“干嘛呢？你看一眼新闻吧。”

岳嘉佑茫然地翻开微博。

沉默了。

今天早上，还真是一个刺激的早晨。

不光是在街头采访里发表了一段可能引发一系列麻烦的言论，还紧接着就被直播镜头抓到了和钟珩互换手机。

他有些担心地问：“那这个事情处理起来会麻烦吗？”

钟珩倒没有他那么紧张，口吻有些轻描淡写：“不会，已经解决了，你补会觉，该回去练习了。”

事实上，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但岳嘉佑不需要知道这些。

岳嘉佑可以安心地，自由地，大胆地说他想说的一切。

之后的所有问题，只要交给他就够了。

岳嘉佑还在高铁上，两个人没有多说什么不必要的话，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但岳嘉佑也没有按照钟珩说的安心补觉。

早间新闻的采访、交换手机的两个热搜都还挂在微博上，岳嘉佑哪里还有心情睡觉，就盯着微博刷了起来。

刚才忙着应付主持人和跑路，岳嘉佑对网上现在的舆论风向一点也不清楚，心里依然有点惴惴不安。

他对自己刚才说的话实际上还有些担忧。

如果回到刚才的地铁站口，岳嘉佑依然会选择摘下口罩，面对镜头，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这不是什么令人羞耻、需要挡住脸才能说的话。

他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而是对自己这段话会带来的反响感到不安。

会对着镜头说出那段话，也并非因为自己现在喜欢的人是钟珩。

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应该说而已。

岳嘉佑非常清楚，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永远不会理解其他人的想法。

有太多人对和他们不一样的人带着毫无理由的偏见、尖锐的敌意。

然而点开微博，岳嘉佑发现自己或许把一些事想得太糟糕了。

这个世界的确有很多恶意。

有人质疑是炒作，有人谴责岳嘉佑为违反人伦常理的行为说话，有人觉得男孩死得其所。

这些人把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统统归结为错误的。

但同样的，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善意。

很多事情已经随着时间推移，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改变，钟珩的公关团队甚至没怎么下场。

热搜里参与讨论的大部分都是活生生的路人，在这些微博不断刷新的同时，那些不一样的声音逐渐被淹没了。

@我只是一个名字：我觉得真的很心痛。凭什么好好一个男孩就要这样离开世界？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医者父母心，更何况我还是个老师，年纪越大越看不得这些。

岳嘉佑顺着微博点了进去，有些好奇说这句话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这个微博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女医生，同时也在医学院任课，是一名老师。

她日常的微博大多是和孩子、丈夫的生活，或者是关于医学方向的科普，要不就是和医学有关的社会事件，或者偶尔也会分享和学生有关的趣事。

总之看得出来，她很少关注娱乐新闻。

她不追星也不认识岳嘉佑，只是在微博上恰好看到了这个热搜，顺着热搜点了进去。

@我只是第二个名字：这次真的让我认识了一个新的岳嘉佑。不怕被封杀，也不怕被骂，甚至还为了说这些特意摘掉了口罩，太帅了。以前你们总说岳嘉佑帅，我是真的Get不到，这次懂了。（PS：但我还是粉不上他）

岳嘉佑被夸得心情很好，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点进微博看了一眼，理解了最后一句话的存在意义。

女生这句粉不上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她的真实意思是——她粉的是岳嘉佑的对家。

女生个商书祁的粉丝，还是个极端唯粉，前面的转发不少都在和啦啦队来回扯运动会上手表的那件事。

这姑娘还意外地非常有战斗力，一个人把七八个啦啦队骂得哑口无言。

斗天斗地，乐趣无穷，饭圈用语十级使用者。

岳嘉佑无奈地想，他本人都和商书祁和解了，但这事情又解释不了，解释了就仿佛承认了他们之前是真的不和过。

于是他又切出去换了下一个。

@我这次是第三个名字：谢谢，被理解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这个微博的主人是个男生。

微博相册里，每一张都是和另一个男孩的合影。

他发的内容很简单，不过是一句感谢而已，却让人觉得有些辛酸。

岳嘉佑没有再继续往微博里点，只是顺着话题往下翻。

密密麻麻，几乎都是支持的话，甚至有社会学家、作家和各类社会工作者、法律工作者、学者站了出来。

微博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社会学研究资料和科普，向仍保有疑问的人们解释着“喜欢同性”这件事并不是反常的，更不是一种错误。

讨论也蔓延到了某乎和论坛上，问题和答案一个接一个刷新，寻求理解的声音也终于被世界听见。

岳嘉佑拿着手机，愣了一会，从心底透出喜悦来。

他所做的事情有人理解，有人支持，这就已经很好了。

他还在刷着手机，就发现自己被今天采访他的节目圈了出来。

@早安临城：

【少年出柜遭排挤，跳楼自杀身亡】

回忆起男孩曾经的笑容，父母、同学无不哽咽，面对这个惨痛的故事，让我们看看他们怎么想。

视频的开头，节目组放了男孩自杀的新闻，之后跟着的是对父母和同学的采访，那些曾经逼迫过男孩的人摇身一变，如今又成了“受害者”——

他们遭遇乃至目击了这样的事件，学校为学生们安排了心理辅导，因为男孩在学校自杀，还给了家长赔偿。

男孩的母亲在节目中擦着眼泪表示：“他从小就很坚强，我们从来没想过只是骂了他一顿就会这样。”

父亲则依然满脸冷漠：“我养他十八年，不是为了让我家绝后的，花了这么多钱养大一个孩子，就这么跳楼了，我接受不了，学校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之后才是对岳嘉佑和周围路人的采访。

视频发出后，没有任何人同情这对父母，几乎所有评论都在斥责他们的冷血。

而节目组给出的投票链接里，岳嘉佑的发言不出意料地成了第一。

被人理解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开心，岳嘉佑借着口罩帽子全副武装，一个人偷摸坐在座位里偷笑。

旁边的女孩突然压着嗓子“啊！”了一声。

岳嘉佑疑惑地转过头看着女孩：“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女孩一只手捂着嘴摇头，一只手拿着手机，眼睛看着岳嘉佑，越瞪越大。

岳嘉佑有些诧异。

这幅表情，他平时出去被认出来的时候常常能见到。

但问题是，他今天这个裹得还不够严实么？

这都能认出来是有多厉害？

女孩把手机递了过去。

@谭思思：既然被大家提前知道了，那就官宣一下，周五《银河少年》第三次公演，请期待我和岳嘉佑给大家带来的表演。昨天的磨合非常成功，期待正式表演，@岳嘉佑【图】

谭思思的配图是一张岳嘉佑的工作照。

@艾南：猜猜我们在餐厅偶遇了哪位小伙子？@岳嘉佑【图】

艾南的配图是岳嘉佑忘拿手机后跑回去的表情包，四连。

他的上一条微博是和钟珩相约吃早餐，加上这条微博，联系上谭思思的，算是替岳嘉佑和钟珩解释了手机的问题——

岳嘉佑来临城是为了找谭思思的，不是为了钟珩。

会和钟珩拿错手机是因为恰好住在一个酒店，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偶遇了，阴差阳错互相拿走了对方的手机。

最搞笑的是银河少年的节目组也跟着玩了一把梗：

@银河少年：据了解，练习生岳嘉佑昨天请假后并未从选管处领回手机，但出门时手里已经有了一只手机，所以，@岳嘉佑，藏的手机回来上交一下？【图】

这次的配图是岳嘉佑穿着卫衣离开园区的监控，握着手机的手还被红圈圈了出来。

岳嘉佑的这身衣服，在平日里的确算是很好的伪装，但到了此时此刻，从直播到几个流量巨大的微博，已经成了格外鲜明的标志。

女孩就是从这身衣服上认出的岳嘉佑。

幸亏车厢里没有几个人，他们谁也没惊动。

岳嘉佑无奈地点点头，以为女生是为了和他要签名的。

然而女孩一脸崇拜：“你今天说得太好了！加油！”

岳嘉佑莫名有些高兴，笑着点头：“谢谢，那小姐姐要给我投票吗？”

“不了不了，我的票要留给我家小鱼弟弟的。”女孩听见投票，立刻摇起了头。

又是个别家的粉。

岳嘉佑被她逗笑了：“那小姐姐就周五好好看表演吧，车要到站了，我走了。”

他该去给节目组交手机了。

岳嘉佑从火车站下去，坐地铁回了园区，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钟珩打电话。

昨天晚上他收到方晓伟消息后实在着急，请了假就跑，居然忘记了去选管那里拿回自己的手机，直接带着钟珩给他的手机就跑了。

不过实际上就算拿了，他也没办法和导演解释自己怎么会明明在练习却得到了钟珩的消息，还能赶过去请假。

所以，节目组发这条微博，说白了也是为了替自己今天早上这一系列事件转移视线。

不过，手机估计还是得交的。

他和钟珩打完电话，忍不住又松口许诺了一张空头支票，把再见的时候要做什么安排得明明白白。

挂了电话，岳嘉佑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许诺的东西，越发觉得他的下限算是彻底被钟珩带没了。

岳嘉佑等脸上的热度彻底退了才去把手机还给选管，跟着其他练习生去定妆和彩排。

他们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公演在周三正式开始。

周二的彩排断断续续出了不少问题，原本到晚上就能结束的彩排，硬生生被拉长到了下半夜，整个节目组现在都处在紧绷的氛围里。

在观众看来，越到后期，剩下的练习生实力越好，节目应该会呈现更好的效果。

但事实上，现在还剩下三十六人，局势却比九十九人时更清晰，也更让人绝望。

剩下的练习生只有三类：

一类是岳嘉佑和景焰为代表的，自己有实力，足够硬气，也有粉丝基础，从一开始，这些练习生争的就是出道名次的高低而非出道位。

岳嘉佑、景焰、虞汐这三个人，除了第一次导师评级环节被分进F班，之后的每一次评价都留在A班，没有人怀疑他们三个会占据一个出道位。

第二类是有公司在背后出力的练习生，钟珩一个人并不能左右整个节目背后的利益纽带，他可以让节目组不对任何人进行恶意剪辑，但节目外的花絮、宣传和各类资源就是各自公司的战场了。

第二类里，还有卓一泽和胡俊这样，有父母或者实打实的经济实力撑腰的练习生。

更何况，这些练习生就算实力比第一梯队差一点，但都接受过正规训练，公司或者家里财大气粗。

就算这些练习生还需要看公司博弈，但总归实力都是不差的。

而第三类则是既没有后台，也没有实力，还没有粉丝基础的，他们大多也同时是实力最差的那一部分。

这次的公演是出道夜之前的最后一次有投票的公演，这次公演结束后，会直接淘汰掉一半的练习生，只剩下十八名练习生能够留下。

很多属于第三类的练习生都已经开始另寻出路，考虑着和外面的新综艺对接，就等着一出园区，就立刻飞奔过去。

有的练习生还在努力奋斗，试图挤出一条路来，等更多的早就选择了放弃，甚至还对继续坚持的室友们充满嘲讽。

有些练习生原本还想坚持一下，在被嘲讽之后也觉得“高攀自己指望不上的位置显得很蠢”，于是也跟着开始划水或者忙着寻找下家。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有的练习生在台上演出完美，有的练习生却混在队伍里划水，丝毫不打算严肃对待舞台。

昨天的彩排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反复有练习生走位出错、走音，甚至切换站位的时候忘记了走位，连累了队友。

这种情况下，节目组不得不考虑增加一些剧本来确保公演时每个练习生都有话说，不至于各个心不在焉、出现冷场。

化妆间里，练习生们都拿到了节目组给的台本。

这次的公演只有六组，实际上的时间不会特别长。

牧怀哲已经凉透了，这几天还在和广告商打官司扯皮。林栖洋要筹备演唱会，这几天都没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