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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再来一局吗?!”

日向翔阳说出这话的时候,最鹤生很清楚地看到了研磨那张本来就写满了“开心”的脸上又被掺进了一种名为“出离愤怒”的情绪。

这让他看起来跟炸了毛猫一样,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充满警惕,蓄势待发,以保证自己能在对方教练说出“好”冲上去将其扑杀。

好在教练神志清晰正常。

乌野那边的乌养教练,一巴掌盖住了日向翔阳蜜柑色的脑袋,把他给摁了回去:“打什么打打什么打!想得肌肉溶解是吗?!赶紧给我去做伸展准备回学校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见过那种,父母明明之前答应好带小孩去游乐场玩,但在周末到来之前又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取消,最后听见他们说对不起时,被辜负的孩子脸上的表情——抿着嘴的日向翔阳现在就是这么个表情。

而通常,见到他们这幅样子的父母会感到莫大的内疚。

乌养教练同样心生不忍,用“回去请你吃嘎哩嘎哩君(一种零食,最鹤生吃过,奶酪口味的味道还不错)”把这只仿佛精力无穷尽的袖珍生物给忽悠走了。

目测来看,日向翔阳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

他比灰羽列夫矮的多得多。

但两人的心理年龄大概不相上下。

列夫才刚接触排球不到三个月,有时候一场练习下来球都摸不到也属实正常——大部分时候是不能指望他去救球的,更不能指望他扣球。

平心而论,灰羽列夫现在的水平还完全不足以支持他连上场参加练习赛。

而令人开心又忧心的是,灰羽列夫自己本人并没有“我不行”的消极情绪。

与之相反的,他非常积极踊跃地想要上场比赛。

用夜久卫辅的话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

昨天和江久川高中的练习赛就是,吵着闹着求着猫又老师放他上场。

用猫又老师的话来说“练习赛嘛,本来就是拿来试错的”。

所以出于这样的乐观心态,灰羽列夫被允许穿着他还没从上过赛场的红色队服,高举着换人的号码牌,闪亮登场了。

他生的高大,四肢纤长,再加上一看就很不亚洲的灰发碧眼,真的非常唬人。

然而也只是能唬人而已。

在音驹这边把犬冈走换成灰羽列夫之后,本来14:9的优势迅速被追平甚至反超了。

要说不气人,那是假的。

没谁能在比赛输掉之后心情好的。

灰羽列夫也不例外。

但出乎意料的是首次上场比赛便铩羽而归的他,重新振作起来的速度比预想之中的要快得多。

在今天来和乌野比赛之前,又在大巴上疯狂为自己争取上场机会。

结果当然是没有如愿了。

毕竟只要知道这孩子的积极性不会被这么轻易地打击到,那剩下的就只有好好地磨砺这只西伯利亚大猫的爪子了。

“在你消化掉昨天的败因之前,给我好好地坐在这里!”直井老师抱着双臂,“而且你昨天把脚崴到了吧,以为不说就没人发现吗臭小子!”

“可是现在不痛了!”灰羽列夫当然不乐意因为这种理由被摁在替补席上,他说着就要跳起来证明一下自己的体魄有多么强健,结果下一秒就从后面被人偷袭了。

“哎哟!谁呀?!”

“嗨呀,是我哦。”最鹤生收起刚才用来敲灰羽列夫脑袋的记事本,接着神色和善地揉了揉少年的头顶,“列夫,你还记得你上周英语小测试考了多少分吗?”

“啊?啊……好像是12。”这位日俄混血儿坦坦荡荡地报出了自己的分数。

“12啊,那应该没及格吧?”

“……”

“艾丽莎前辈知道吗?”

“…………”

“如果你今天一定要上场的话,她马上就会知道。”最鹤生拍拍他的肩,留下这句话和琢磨了半天才明白她话中威胁意味的西伯利亚大猫,走了。

她现在已经懒得去和这些人说什么“这不好那不好”“这会造成什么后果那会造成什么影响”的了。

因为说再多,有时候还不如一句“我告家长了”有用。

反正运动系的男生十有八九都是只晓得专注某一种运动的笨蛋。

啊……

这么想来自己也变老成了呢……

岁月不饶人。

转眼她都高二,是准备填写志愿学校的年纪了。

然而一想到最近两次自检的成绩都不太理想,最鹤生就无法掩饰自己的低落。

她的记性还没好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也不是只需要看书就能自己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的神童。

换而言之就是:她需要看书。

一直看书。

持续看书。

还得刷题。

不断地刷题。

否则很容易就会把一些本来就没有理解透彻,或者没能记忆牢固的知识点给落下。

再然后丢分。

再再然后,她就考不起京大了。

可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就在这么刻不容缓的时期,就在别人都在努力学习的时候,她在干嘛呢?

她在履行自己身为经理的职责。

最鹤生“啪”地合上本子,沉着脸走向正趴在地上做拉伸的音驹猫们。

假如不计较比赛的输赢结果和赛场上发生的不愉快,同为队长,黑尾铁朗和泽村大地的交谈姑且能称之为“甚欢”。

因为省心的队员基本相似,不让人省心的问题儿童则是各有不同。

“我们队的几个笨蛋,每次一到考试期就像在渡劫。”提及考试和成绩的瞬间,泽村大地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的成绩不算拔尖,但总得来说也算是中规中矩的那类。

明明只要好好听课,就不会不及格。

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田中这种在数学考了14分之后,还能向空气质问“反正我这辈子也只有去商店街帮老妈买菜的时候才会用到加减法算找零,根本不需要三角函数公式”,以及影山这种“日本人为什么要学英语”暴言的笨蛋!!!

然而原先一直能和他产生共鸣的黑尾铁朗却在这个话题上找到了比赛之外的优越感。

没错。

音驹排球部中,还从没谁因为考试不及格而被留堂补习延误训练过!

黑尾铁朗露出了得意到讨打,且幸灾乐祸的笑容:“真的吗?那真是太可怜了。”

泽村大地被他的反应咽了一下,虽然他的心理还没黑暗到期盼别人的日子和他们过得一样苦,但体育社团不被期末考试难倒的例外他确实前所未闻!

“你们全员的成绩,难道都很好吗?!”

“很好不至于,但是我们已经连续两年全员稳定通过期中期末测试了!”黑尾铁朗说得与有荣焉。

泽村大地却仍是那副“真的吗我不信”的恍惚神色。

他怀疑的不是黑尾铁朗是否在吹水这件事,而是怀疑这种不需要操心的社团存在的真实性。

要知道每次给田中西谷日向影山这四个人的补课,都是在用二三年级的血压和头发做代价啊!!!

噢,还有一年级的月岛……

不过月岛的心态倒是挺不错,完全不会产生名师手下为什么不能出高徒的郁结。

哎……

“真的,不骗你。”黑尾铁朗拍拍他的肩,即便人的悲喜不能相通,但他的共情能力还不错,这会儿真情实感地开始同情起了乌野的主将。

“那就是你们的部员都很好学了……”乌野的主将又叹了口气。

如果哀怨能够被具象化,那他大概已经把自己的怨念织成茧,时刻准备好自闭了。

“不……倒也不是因为好学……”黑尾铁朗被他的歆羡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嗽着清了清嗓子,“就——噢,说来就来了。还是让你自己看吧。”

看?

泽村大地顺着黑尾铁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音驹的经理不知道何时来到了正在做整理运动的他们之间。

和清冷的清水洁子不同的是这个姑娘一直挂着讨人喜欢、令人想要主动亲近的温和笑容。

但不知道为什么,音驹的人却因为她的出现,动作突然变得僵硬了许多。

“那么,例行的那个要开始了哦。”清濑最鹤生说完,那种下课铃声响起后,老师笑吟吟地说“再等两分钟”的时候会发出的哀鸣,居然出现在了排球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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