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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皎月高悬时,常夕饶迟迟归府。
他本习惯性地要去后院襄锦夜那里,稍顿后,他觉得他犯贱了才去她那,便转而去了前院自己那里。
但踏进院中,他就见到屋内亮着灯。
定是她又过来了,他毫不意外。
他沉了沉脸,大步过去进了屋,没看坐在桌旁的她一眼,放下剑就要去浴室,却被她过来从身后搂住。
他不耐地要拉开她的手,她忽然道:“当年我送你的护身符呢?”
他问:“什么护身符?”
襄锦夜顿了顿,道:“在我们婚前,你随爹出征时,我送了你一个时鸿大师那里求来的护身符。”
常夕饶闻言,这才忆起,便道:“在战场遗落了。”
话语间,他嫌恶地要拉开她抱住自己的手,她却使了大力,让他一时拉不开,他便斥声道:“滚开!”
她又问他:“真是遗落在战场?”
常夕饶对她可没什么耐心,大手落在她的小手上,亦使了大力强制掰开她的手,大步去了浴室。
刚才进来,他见婢女从浴室出去,就知她给他准备好了水。
二人多年夫妻,无需顾忌,他直接脱.衣跨进浴桶。
襄锦夜便蹲下为他擦洗身子,一时没有说话,直到他洗干净自己穿好衣服去到床边坐下,她从身上拿出护身符给他看。
常夕饶抬眸见了,便问:“何意?”显然是不认得这护身符。
襄锦夜道:“这就是我当年送你的那个,你说遗落在战场,我却从沂都桂巷的一户人家找到。”
常夕饶没什么心虚,只问:“哪户?”
襄锦夜道:“任家,小漪的家。”
常夕饶似想到什么,又问:“那家有什么人?”
襄锦夜应道:“除小漪外,就一个刚逝去不久的任嬷嬷。”
常夕饶稍思后,没说话,起身去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打算喝过睡觉。
襄锦夜见了,便问他:“你不该解释一下?”
常夕饶喝了口茶,面露不屑:“解释什么?你给的护身符,我从来不屑于要,当初出了城,就直接扔了。”
襄锦夜立即道:“可当初是你让我去求的。”
常夕饶毫不给脸地冷道:“你心知肚明,我不过只是为了打发你,又何须问那么多来自取其辱?”
襄锦夜确实心知肚明,也什么都猜到,却还是难得有些生怨。
她道:“这个护身符花了我不少心血。”
常夕饶忽然将空茶杯砸在桌上,拧眉不耐道:“你烦不烦?若是不想睡就滚,你若不滚,我滚。”
言罢,他便去到床边拿衣服穿。
襄锦夜问他:“你又要去陪那柳遥遥看月亮?”前几日,柳遥遥缠着他一起赏月之事,她一清二楚。
常夕饶不意外她会知道,只一边穿衣一边道:“我想做什么,你管不着,何况你不也与那李晋亲亲我我?”
话语间,他转头冷瞧了她一眼。
襄锦夜诧异:“你知道今日我遇到李晋?如何知道的?”
常夕饶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会情郎的一幕,不巧被银欢目睹。”
襄锦夜忽然笑了:“你吃醋了?”
常夕饶冷冷一笑:“吃醋?我倒是巴不得你与他再续前缘。”说着,他就拉了拉衣襟,迈步朝外走。
襄锦夜拦住他:“我不准你走。”
常夕饶不悦:“滚……”
他话未吐完,襄锦夜忽然上前揽住他的脖颈,送上自己的唇,趁着他怔神间,她腾出一只手在他身上诱着他。
对付他,她只有这件武器管用。
常夕饶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欲推开她,却是不过片刻就被弄得气热身.燥,双手反而搂紧她,转为主动。
唇.齿密不透风地相依着,二人倒在了床上。
身强体壮,精力旺盛的常夕饶从来是不会顾及到襄锦夜的,既然他被她点起了火,她便只有灭火一个作用。
襄锦夜拧眉痛吟时,侧头看向那落在地上的护身符。
常夕饶掐住她的下巴,逼得她只能看着他。
一室旖.旎,一夜肆.虐。
次早,常夕饶仍旧准时醒来,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无意识地搂在怀里的襄锦夜,剑眉微拧了下,将她推开。
压住因抱她而又生起的念想,他起了床。
穿好衣服往外走时,他的脚踩到什么东西,低头见是那护身符,他便弯腰捡起,拿在手里瞧着。
任家,任嬷嬷……
他想起当年他出战离城时,看到的那个躲在暗处,没看清脸的妇人。
思及此,他出了房间,吩咐一直候在外头的问齐:“沂都有个桂巷,你去查查那巷中的任家。”
问齐拱手问道:“可有其他信息?”
常夕饶道:“据说那是陆漪的家,除她之外,只有一个刚过世不久的任嬷嬷,那任嬷嬷,好生查查。”
问齐应下:“是!”
房内的床上,襄锦夜不知何时已睁着眼,正看着床顶。
她将外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国师府。
邱忻虽是个一根筋的人,但在正事上从来不马虎,没事的时候,他都会亲自着手调查温家的事。
这日晚上,他从府内步出。
他握着剑走在马匹前,不知是想了些什么,似有走神。
呆了半晌,他才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正欲离去,忽然察觉到什么,便立即转头看去,恰捕捉到一道娇小的身影迅速隐于一棵树后。
他眸色微动,没去理会,回头驱马离去。
随着他的离开,胡一栀从树后走出,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再看了看那她住了有一段时间的国师府,垂眸间,尽是失落之色。
她在这里站了会,低着头转身缓缓步离,未走多远,忽然被人拦住去路,她定眼看去,发现是卜羽。
卜羽道:“王妃要见你。”
胡一栀不觉得意外,跟上转身的卜羽。
如今的荣王妃该被称为温侧妃,她正坐在当初用来见陆漪的一处普通小院落的正屋中堂之侧。
秋猎过去,短短的时日,她便消瘦许多。
她的脸上,是藏不住的阴郁,足见位份被贬,对她的打击多大。
她抬眸见到胡一栀,脸上才有了些不达眼底的亲和。
胡一栀过去行礼:“一栀见过王妃。”
温玉絮朝她招了下手,声音颇柔:“丫头过来。”
胡一栀稍顿,便靠近了对方。
温玉絮的手落在她的脑袋上,看似慈和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着,道:“几日不见,一栀瞧着瘦了些。”
胡一栀低头没说话。
温玉絮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又道:“一栀少时被狠心的父母卖于他人,后逃出流浪为生,虽自小学了不少自保的本事,终归只是个小丫头,五年前你被欺凌到几乎丧命,被本妃所救。当时本妃瞧着,就觉得这丫头又脏又瘦的,真是可怜,未想一晃五年过去,一栀也已生得亭亭玉立。”
胡一栀闻言垂眸,不由也想起曾经。
那时她被对方救下之后,为感恩便想效命于对方,但对方说待她大了,有本事了再说。
后来她大了,也习了不少武功,就主动找上对方报恩。
如此,才有了她进入国师府一事。
但很多事情,终归是她想得太简单,她更是不会知道,温玉絮自救过她以后,就一直有派人关注着她。
她会成为一个有用的工具,温玉絮早几年就知道。
温玉絮见胡一栀有些出神,便继续道:“多年如一日,一栀总想着效忠于本妃,也没让本妃失望,只是那陆漪扯了后腿。”
思起陆漪,温玉絮眼里露出阴冷。
那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丫头,真是害得她好惨。
杨寻瑾的心疾,哪里是因为她的药,这分明是栽赃,偏偏她百口莫辩。陆漪对温家的背叛,让她的娘家失了势,更是使得她丢了容王正妃的位置,这陆漪她断是不可能放过的。
提起陆漪,胡一栀却是暗淡了眸色。
温玉絮拍了拍胡一栀的肩,因着觉得有些冷,她示意身旁婢女给她倒了杯热茶接过慢喝着。
有了些暖意后,她又道:“这一次,本妃还有事情要你做,也只有你能做,本妃相信你依旧不会让本妃失望。”
胡一栀就猜到对方提当年之事,定是有事让她做。
未等对方提出是什么事,她就心有迟疑,总觉得不会有好事。
温玉絮瞧了瞧她的神情,道:“陆漪背叛温家,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奈何她躲得紧,本妃要你把她引出来。”
胡一栀闻言怔了怔,道:“一栀做不到。”
温玉絮变了脸色:“为何做不到?你莫不真把她当好友?”
胡一栀为难道:“这段时日,一栀与她朝夕相处,难以不生出真正的姐妹之情,望王妃理解。”
温玉絮沉声道:“她不过只是个叛徒。”
胡一栀摇头:“一栀真的做不到。”把陆姐姐引出来,温家这群人定是会要了其命,她不可能会去害陆姐姐。
温玉絮脸上有了怒意:“你不是要报恩?”
胡一栀道:“一栀不会忘记王妃的恩德,但此事,一栀做不得。”
温玉絮正欲拍桌子发怒,这时卜羽在她底底地道了句:“属下带她过来时,国师府邱忻跟着我们。”
温玉絮闻言稍怔,这邱忻她知道,是杨寻瑾的亲信。
她想了些什么,脸上怒意消去,又变得柔和下来,她对胡一栀道:“既然你不想做此事,本妃也不勉强。”
胡一栀不知卜羽在温玉絮耳边说了什么,也不知其为何突然改变态度,她心中不由生出疑虑。
温玉絮朝外挥了挥手:“该干嘛就干嘛去。”
胡一栀应下:“是!”
温玉絮看着胡一栀离去的背影,脸色又沉了下来。这丫头明显是靠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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