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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锦夜的消失,除了影响某些人的情绪,影响不了时间。时间依旧如箭,转瞬已是冬月。
因为有要事,这日天还未亮,杨寻瑾就睁开眼,他瞧了瞧怀中沉睡的陆漪,思起她最近日日少眠,便未打扰她。
他有意放轻动作,独自起了床。
在他离开没多久,陆漪就被梦魇困住,眉头紧拧着。
她的唇瓣颤颤,似有呢喃。
直到窗外忽然有什么落地的声音响起,她陡地睁开通红的眼。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顶,脑中尽是梦中的场景,梦里交织着她的孩子伴着一盆血水被端走,以及锦夜姐坐在地上血流满地的一幕。
她擦去眼角溢出的泪,心中窒息得难受。
也不知如今的锦夜姐在何处。
她缓过那阵弥漫身心的滋味,侧头发现未有杨寻瑾的身影,颇为诧异,随即记起今日他有要事需要早入宫的事。
她稍顿,便掀开被子穿衣。
因着最近的气候急剧变得寒冷,未及时把衣服穿好的她不由打了寒战,加快了穿衣的速度。
这时窗外响起敲窗的声音,她想了下,过去打开。
见到果然是柳寂淮,她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柳寂淮环起胸,撇起嘴,哼道:“我们好歹是生死之交,我不找你,你就从来没找过我。”
陆漪回头倒了杯热茶递给他:“我没事找你干什么?”
柳寂淮接过热茶,有些被她噎得没话,便颇为气闷地欲一口喝尽杯中热茶,却被烫得惊叫起来:“嗷!”
陆漪拧眉:“你干什么呢?”
柳寂淮烦躁地将茶杯递给她:“算了,我不喝。”
陆漪便将茶杯放了回去。
柳寂淮抹了把被烫的嘴,道:“再深的友谊,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关系是需要多来往才能保持,我来找你玩玩。”
陆漪坐在桌旁,单手托腮看着他:“玩什么?”
柳寂淮朝她眨眼笑了笑:“我现在给你一个惊喜。”话语间,他不由又摸了摸被烫疼的嘴。
陆漪道:“什么惊喜?”
柳寂淮笑道:“你看着我。”
陆漪便兴趣不大地盯着他瞧,这时他高大的身影忽然让到窗侧,随即入目的是整片洁白的雪,大雪纷飞。
她微愣,不由起身去到窗边看起这些雪。
沂都的气候不容易下雪,重活一世的她差点忘了,今年冬月有雪。
不过一夜的功夫,大雪便裹满各处,极为好看。
柳寂淮见她眼里惊喜并不重,便惊讶地问:“你不怎么喜欢雪?”
据他所知,沂都的小姑娘或是小孩子,都爱雪,毕竟沂都雪少,何况还是头次下这么大的雪,当下整个沂都,早已有大把的人在欢快地玩雪,那聚在一起的人是一撮一撮的。
而他看到雪,首先想到的便是过来找她一起玩。
陆漪瞧着外头各处,应道:“喜欢。”
柳寂淮看着她琢磨了会,又问:“那你是不开心?”
记得上次见面,他就发现她的情绪不对,这次见面,更是发现她消瘦了不少,情绪依旧不对。
陆漪稍顿,摇头道:“没有。”
柳寂淮可不信她,但这丫头有事从来不与他说,他压下心中烦闷,道:“你出来,我们一起堆雪人。”
陆漪又摇头:“不要,阿寻知道会吃醋。”
听到她又是这句话,柳寂淮不满极了:“你我清清白白的,难道他还能杀了你不成?你出来!”
陆漪见他生气,便叹了口气,撑着窗台翻出去。
她道:“待会你早点走,免得被发现。”
柳寂淮不耐:“行了行了,真不知道你是他的情人,还是犯人,除了一份滔天的占有欲,我是看不出来他多喜欢你”
陆漪蹲下捧雪的动作稍顿,又继续。
她玩雪的兴致不大,起初她还会帮着柳寂淮揉雪,渐渐地,她就懒得动,只蹲在一旁无神地看着他忙碌。
柳寂淮瞧了瞧她,道:“你多动动,否则会冷。”
你多动动,否则会冷。
听到这句话,陆漪怔住,脑中忽然浮现另一道温柔清润的声音,那道声音在同样的场景也说过这句话。
她忽然想起前世,她拉着杨寻瑾也玩过这场雪。
那时的他虽对任何人都清冷至极,但对她,却总是有着无尽的柔情宠溺,与别人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当时她乍见这场大雪,免不得开心不已,待他回来后,就拉着他一起玩雪,还非要他给她堆一个又大又好的雪人,而他明明不会,还是依着她的要求,仔仔细细地琢磨着雪人的堆法。
他是出色的,哪怕是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
所以最后他堆出的雪人大而精致,比她见过的任何雪人都要好看,当时她见了,极为欢喜。
思起那份甜蜜与欢喜,出神的她不由轻勾了嘴角。
不知何时过来的杨寻瑾负手立于院口,一袭白衣的他,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令人不易发觉他的存在。
目睹着陆漪的那缕笑,他负于身后的拳头紧握起。
邱忻看到小院中那一幕,再瞧了瞧公子阴恻恻的脸色,不由吞了吞口水,就要朝陆漪他们走去。
杨寻瑾忽然伸手拦住他,惹得他不解。
杨寻瑾忍下怒,甩袖转身离去。
邱忻摸不透公子的想法,再瞧了瞧陆漪与柳寂淮后,跟上公子。
柳寂淮不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他堆了个蹩脚的雪人,回头朝陆漪抬了抬下巴:“看我堆得如何?”
陆漪闻言回神,看到那雪人,她微僵。
记忆中的雪人有多完美,眼前的雪人给她的失望就有多大,脑袋不是脑袋,脖子不是脖子,眼歪鼻斜的。
她违心地道了句:“挺好。”
柳寂淮过于自信,他拍了拍身旁雪人的脑袋,满意道:“我也觉得挺好,瞧这个头,都快跟我一样高。”
陆漪附和着:“嗯,很高。”这大概是这雪人唯一的优点。
后来想到什么,她道:“你可以走了。”
柳寂淮脸上的得意僵住,他拧起眉,极为不悦道:“这才多久,你就要我赶我走?也太没良心。”
陆漪起身道:“阿寻快要回来了。”
“阿寻阿寻,你就知道阿寻。”柳寂淮难以忍受地真的生了气,声音拉大,“你是打算为了他众叛亲离?”
陆漪垂头:“抱歉。”
她知道自己这样对朋友很过分,可她没办法。
柳寂淮瞧了她这副模样一会,便烦躁地叉起腰,随即又道:“算了,不让你为难,我走就是。”
言罢,他怀着股怒气转身跃起,施用轻功迅速消失。
陆漪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微微叹息。
她转头瞧向他堆的雪人出了会神,便过去修改起来。
她的脑中想的都是前世杨寻瑾堆的那个雪人,下意识间,她把面前这雪人照着记忆中那雪人完善。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淌,杨寻瑾负手缓缓踏来。
因为踩着雪,他的脚步声尤其明显,陆漪闻声稍顿,转头看去,见到他,不意外地收回目光。
杨寻瑾的脸色似乎正常,他道:“我来帮你。”
陆漪觉得他的手艺好,便应下:“好。”
堆雪人这种事,杨寻瑾只有前世为她做过一次,就算只一次,也足够他彻底熟悉,当下也更游刃有余。
雪人在他的精琢下,越来越像前世那个。
陆漪瞧着雪人,又有出神之意。
杨寻瑾双手在雪人上动,仿若不知冷似地,他时常会侧头看看她,却是看不到她露出半分笑意。
垂眸间,他眸中一片冷色。
他的手颤了颤,忽然一脚踢碎眼前雪人,牵起她就走。
陆漪回头看了看碎成一堆的雪人,又看了看他。
回到前头归惜苑屋内,杨寻瑾沉声吩咐张陆:“备膳。”
张陆应下,马上离去。
二人坐下,陆漪思起杨寻瑾刚才牵她时,那因碰过雪而极为冰凉的手,便给他倒了杯热茶。
杨寻瑾接过热茶,压着怒火。
他看着她道:“你说话。”
陆漪也低头喝着茶,抬眸问他:“说什么?”
杨寻瑾握紧茶杯,似乎感觉不到烫意:“难道你对我就没话说?”
陆漪实在不知无缘无故,有什么话好与他说,她稍思后,道:“其实我不饿,可以不用给我备膳。”
杨寻瑾道:“你最近吃得很少。”
陆漪闻言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没用,便又闭了嘴。
膳食仍是被端来两人份,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吃,便拿起筷子。
然而她实在吃不下,又早早放下筷子。
杨寻瑾见了,忽然再难忍受地扔下手中碗筷,掀了桌上菜,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狠狠地掐住她下颚。
他问她:“你为何总是这样,对你好,却不珍惜?”
陆漪的下颚被掐得极疼,秀眉拧起,不待她给出其他反应,他又狠声道:“看来你是不配我对你好。”
他忽然起身大力地拖着她朝外走,步伐极快。
陆漪被拖着,几乎摔倒,磕磕碰碰间,她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没理她,只吩咐张陆:“备马。”
杨寻瑾将陆漪拖出府外,迫得她和他一同上马后,便驾着马迅速离去,拐到常平路,一路往南。
而这个方向,是前往温家的。
今日是温家老太太的大寿,当下的温家正是寿宴当中,因温家失势,都没多大兴头,这个寿宴便办得颇为简单,只邀请了些平时来往颇多的亲朋好友,但也还算热闹。
几桌人聚在正厅前,最北面摆着温老太太的高座。
温老太太的气色极为不好,瞧着比实际年纪要老十多岁,足见侯位失去之事,对她的打击多深。
但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她的脸上正强拉着慈和的笑。
温郑清的儿女是她的亲孙,温郑屿的儿女是她夫君的侄孙,加起来有九个,当下九个人在一道向她祝贺。
“恭祝(伯)祖母……”
“等等!”忽有声音打断他们。
所有人立即一道看去,便见杨寻瑾拖着陆漪大步过来,他们统统站起身,大部分人都觉如临大敌。
温玉璇立即出声:“你来做什么?”
杨寻瑾没搭理她,也没看她一眼,只将场上人粗略瞧过,随即笑了:“倒是巧,你们人都在。”
温郑清沉起脸:“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是?”
杨寻瑾揽住陆漪的腰,侧头看了她一眼后,道:“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是大事,我来是要通知你们,我要娶她,届时她会从温家出嫁,毕竟她是温郑清的女儿,是温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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