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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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女妖闻言，都忍俊不禁，其中一名走上前来，道：“是我等疏忽怠慢啦，公主且容我量量尺寸吧。”姚慧十分配合地站起身给她细细量取尺寸，尺寸量好之后，那名女妖便告退了，另一名女妖仍是守在门口。

姚慧坐回书案边，右手无意识的拢成拳，以大拇指摩挲着食指，片刻后，她面上带着真诚的歉意，对守在门口的女妖笑道：“这位姐姐，真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之前在你们这司药间，黎秀神君给我请的药材忘记拿过来了，今天这一帖我还未有服用呢，能劳烦你帮我熬一下药端过来吗？”

“好好好，姐姐这就去给你看看。”守在门口的女妖笑着答应下来，顺手带上了门。

姚慧又再等了等，然后起身打开殿门，走了出去，再把门轻轻合上，走到长廊上回想着去麇影台的路，去了麇影台再走一段路她就知道御风要怎么回白山了，毕竟这些路黎秀神君都曾经带她走过。

“不知公主这是要往何处去？”东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姚慧在原地僵了僵，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行了一礼，垂着眸子腼腆一笑道：“慧方才晃眼瞟见一株从未见过的花，好奇之下想趁着月色赏一赏，没想到会碰见帝君。”

东霞站在不远处，扶廊柱而立，夜色下，白色锦衣和宽松的赭红色袍子两种颜色交织成一段风姿，风流挺拔，他看着公主淡淡一笑，道：“花儿再美，公主也不应该忘记我说的话，夜间不要出门，很不安全。”

姚慧咬了咬嘴唇，点点头，道：“是慧太贪玩，教帝君忧心，慧这就回房间歇息，还请帝君此行多保重，慧就不相送了。”

东霞笑着点点头。

姚慧只好再次回到房间枯坐着，心急如焚却又一时无可奈何。

东霞看了看舜华殿紧闭的大门，摩挲着手里那颗暗红色的珠子，转身离去。

姚慧苦思不得对策，却先等来了去取衣裳的那名女妖，那名女妖身后跟着七名手捧不同颜色、风格衣裙的女妖鱼贯而入，将七套衣裙放在浴池屏风外的长案上，再鱼贯而出。

“姐姐来伺候公主沐浴更衣吧。”那名女妖妩媚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姚慧愣了愣，正要婉言谢绝，这时娄樱敲了敲门框，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还抱着一套烟粉色的衣裙，目光搜寻到姚慧，笑道：“阿慧，我来找你洗澡澡啦，一会儿你可得帮我看看我换这身好不好看，我要穿件嫩点儿的去见我的恩公！”

姚慧闻言忍俊不禁，答应下来，于是也顺理成章地委婉拒绝了那名想要伺候她沐浴更衣的女妖。

姚慧和娄樱一起沐浴更衣期间，娄樱时不时会提起自己的恩公，姚慧边含笑听着，边拿着梳子给娄樱理顺头发，虽然娄樱的头发没有姚慧的长，但发梢也及小腿肚了，姚慧怕她打起架来脑袋沉，就没有挽发髻，只给她将鬓边两束梳到脑后束起，娄樱望着铜镜中自己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由衷道：“我果真天生丽质，什么颜色都能穿得这么好看。”说着还站起来拎着裙摆转了几个圈。

姚慧仔细打量着她身上这套粉色窄袖束腰锦缎长裙，颜色极好，衬得肤色红润白皙，又不累赘，方便行动，简约秀美，姚慧不由得由衷赞道：“确实很好看。”

娄樱高兴完，又过来抓着姚慧身上这套里三件外三件的繁复衣裙朱红色外袍的广袖一角，纳闷道：“怎么给你选的净是这么累赘的衣服？”

姚慧看了看另外几套衣服，确实都很累赘，丝带披帛、长摆外袍、璎珞禁步……她已经挑了最轻便的一套，妖族华丽繁复的穿衣风格让她很有些不习惯，好在衣料轻便，穿着倒不算很吃力。

娄樱退开两步细细打量她，调笑道：“小娘子，站起来走两步教大爷瞧瞧。”

总能在娄樱嘴里听见些新鲜词汇，姚慧不由莞尔，站起身行了一礼，垂眸笑道：“大爷你看这样可以吗？”

夜明珠柔和的光照下，能清楚看到姚慧里头是白色暗纹锦缎窄袖束腰长裙，外头罩着一件两侧衣摆上绣着金花蓝鸟的朱红色广袖纱袍，长发未束，柔顺地披散在肩背，一路蜿蜒至长长的衣摆上，乌发红衣，这样艳丽的颜色却不显得她有丝毫轻浮，反而平添了几分庄重，娄樱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而言之就是——还是很惊艳的，尤其是配上姚慧行礼的时候这种柔软的姿态，总有种难以言说的风韵。

娄樱看得忍不住鼓掌，道：“小娘子真好看！倾国倾城！”

姚慧掩唇笑起来，道：“教这些漂亮姐姐听见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在这里头互捧，也不知要作何感想了。”

娄樱脑补了一下那些女妖们会有的反应，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娄樱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开门，门打开之后，一名端着托盘的貌美女妖冲她微微一笑，道：“姑娘好，公主的药煎好了，还请让她趁热服下。”

娄樱赶紧将托盘接过来，小心翼翼端到姚慧面前：“公主大人，请您赶紧乖乖把药吃啰。”

姚慧总能被娄樱轻易逗笑，她伸手端起盛着深色汤药的瓷碗，又急急放到梳妆台上，然后两手捏了捏两边耳垂，对着娄樱眨了眨眼睛，腼腆一笑道：“有点烫，凉一凉再喝吧，你们不是赶时间要出发吗？帝君他们应该在等你了，你先赶紧去救你的恩公吧，我这里有这么多漂亮姐姐照顾着呢。”

娄樱想想也是，道：“好吧，那你自己多多注意，早点休息。”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开了，却听姚慧道“且慢”，娄樱回过头，就见姚慧捧着沐浴之前才取下来的那顶芍药花冠对她微笑道：“这金冠上施有我族破幻镇邪的秘术，于阿樱此行，应当用得上，慧就将这顶冠赠予阿樱做见面礼啦。”

姚慧见娄樱愣着，就走上前为她戴上花冠，然后抚着她的鬓角微微一笑，道：“一定要和他们一起平安归来，慧还有很多话想同阿樱说。”

娄樱第一次收到朋友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也是第一次听到朋友说这么熨贴的话，而这个朋友长得又跟她双胞胎姐妹似的，自然更是意义非凡，她鼻子一酸，差点哭了，赶紧拂开姚慧的手，掩饰性地捏了捏鼻子，瓮声瓮气道：“那是当然了。”然后她就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姚慧微笑着目送娄樱离去，然后看向守在门口的两位貌美女妖，柔声道：“两位姐姐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喝完药就要睡了。”

“公主且休息吧，你应该也听说啦，咱们这儿夜间不太平，姐姐们在这里保护你。”送药过来的那名女妖明媚轻快地答道。

姚慧微微一笑，道：“那就辛苦两位姐姐了。”遂不再多言，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梳齿细密的银梳，慢条斯理梳起头发来，梳着梳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名女妖听得公主叹气，不由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出声问道：“公主为何叹气呀？”

姚慧眉心微蹙，将梳子放回案上，怏怏不乐道：“我现在有两件烦心事，这第一件，刚才那位妹妹是我的好友，她此行凶险，我倒希望她能不要去。”

“原来是为这事，公主不要为她烦心啦，有帝君在呢，更何况，再不想她去她也已经出发了呀。”

姚慧诧异道：“已经出发了？这么快呀？”

“是呀，帝君的鸾车风驰电掣的，能不快吗？”

姚慧闻言定下心来，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道：“这另一件叫我烦心的事，就是养伤这几百年来，头发生得实在太长了，我每日顶着这么长的头发都好累，好希望能剪短一些，却又担心自己剪不齐整。”

这两名女妖闻言相视一笑，公主这头发确实太长了，都拖到地上了，所以给公主选衣服的时候才会选这许多衣摆长的，其中一名女妖爱怜道：“这有何难，明日姐姐们借着日光给你修剪修剪不就好啦，公主莫要再烦心啦，速速将药吃了好安寝呀。”

姚慧却似乎很是烦恼地看向自己的发尾，轻叹道：“可是我每晚睡觉总会压扯到头发，教我难以睡得安稳，不如姐姐们今晚就帮帮我，将这头烦恼丝修短一些，我也能早些安寝，可好？”

“既然公主有令，姐姐们自然莫敢不从啦。”两名女妖捱不过公主撒娇，满脸笑意地进殿来，一名捧起姚慧的发梢，一名在梳妆台上取了剪刀，在她们正琢磨着怎么减的时候，就听姚慧轻轻一笑，语声轻软地问了问她们一个问题：“不知两位姐姐可有见过白山一种名为乌羽玉的花？”

话音落下，这两名女妖面前就出现了大片大片散发着迷蒙香味的乌羽玉花，这种花她们从未见过，那墨色轻盈的花朵就像是一群拢着乌纱的神秘女子在翩然起舞，让她们很快迷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随后面带微笑，闭上眼睛，缓缓伏倒在地板上。

姚慧一手早以衣袂掩住口鼻，另一只手接住女妖手中掉落的剪刀，轻轻放到梳妆台山，然后轻轻扯出自己被压到的衣摆和头发，蹑手蹑脚打开殿门出去，再将殿门轻轻合上。

无论是和煦的日光，还是皎洁的月光，都格外偏爱旸谷，将华丽的皇城映照得甚少荫蔽，敞亮光明。

姚慧环顾四周，这么亮的月光，教她有些为难，但还是定了定神，以袖掩面往麇影台走去，因为她穿着妖族服饰，一路上的女妖、男妖们虽然觉得她有些眼生，还遮着脸，却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盘问她，毕竟这又烂了的廊顶总要修，这乱七八糟的花草树木也要重新打理一遍，他们的陛下和羽族七君眼下只有一个黎秀神君还在，族里的杂事多半落在了黎秀神君的肩上，这会他正忙着去抓城里趁乱偷小孩、盗财宝的小妖，不在此处。

姚慧顺利地走出了一大截，然后到了司药间的殿门外，忽然听得耳畔一阵风声，一道青色的修长身影堪堪落在身后不远处，月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姚慧放下手，不再以衣袂遮面，微微转头的余光就可以瞥见那道身影，正是在皇城抓小贼抓到一半折返的黎秀神君，虽然姚慧早就料到自己的行踪在对方的掌控之下，但他也来得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