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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虽然淘气些,素日放纵些,但不是个傻孩子?。
相反,他很聪明,从?额娘的态度里看到了?些与往日不同的事情。
于是用过饭后,兄弟俩在弘昼的小书房里准备练字前,弘昼就拉着?弘历问到底怎么回?事。
弘历捡着?能说?的跟他说?了?,两个人在屋里先溜达了?两圈当做消食,弘历又教弟弟:“从?前阿玛见三哥对我们没好脸色不高兴。所以从?此后咱们对六弟,自然也要格外好,阿玛才能高兴。弘昼,以后你也不是府上最小的孩子?了?,要知道让着?他。”
停下脚步,认真道:“一定要让着?六弟,懂吗?”要让着?阿玛喜欢的年侧福晋的儿子?,这话弘历不能明着?说?。
但他知道,弘昼是明白?的。
因为弘昼只?呆了?片刻,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慢吞吞问他:“四哥,为什么这府里的阿哥,谁都比我们强,我们总要让人别人呢?”
弘历觉得像是给?人抽了?一鞭子?似的疼,也顿了?半晌,才也慢慢道:“那我们就要自强。”
耿氏原是不放心弘历,想再来劝劝的,偏生走到门口,还没打帘子?,就听见弘历教导弘昼,和弘昼问出?的这样一句话。
真的是在她心上捅了?好几刀。
她都不敢见两个孩子?,转身奔回?自己的内间,捂着?脸流下泪来。哭弘昼小小年纪懂得世态炎凉自己不如?人,哭自己的心肝宝贝在四爷眼里就是比不上旁人。又想起以往自己颓丧或者难受,总会往凝心院排解。
这一想,又想到了?她那无辜被关禁闭的钮祜禄姐姐,简直是苦的没法说?。
青草青苗都吓死?了?,围着?自家格格安慰。
可惜耿氏实在是叫儿子?不哭不闹,但懵懂苦涩的话伤透了?心,咬着?被子?角哭了?足足大半夜,才把近来的郁闷焦躁哭了?出?去。
这一哭出?去倒是挺痛快,第?二天早上就坏了?菜。
耿氏的眼睛红的,脂粉都遮不住。
弘历弘昼起来用早膳,见了?都吓一大跳。
弘昼直接问:“额娘,是不是你家里有人死?了??”
耿氏七窍生烟问儿子?是不是有毛病,还罕见的打了?儿子?脊背两下。
弘昼十分委屈:“这世上哪日不死?人呢?我是见三哥的哈哈珠子?有一回?死?了?爹,就是这样的红脸和核桃眼呢。”
耿氏气的无话可说?。
倒是弘历在旁安慰道:“耿额娘,您不好这样去见嫡额娘。”
耿氏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这孩子?这是又乖又聪明。
福晋昨日才让钮祜禄氏闭门思过,要是今日自己这个素来跟钮祜禄氏交好的格格,哭的这个样去请安,岂不是打福晋的脸,还以为她多委屈似的。
耿氏招手叫青草:“赶紧去趟正院,只?跟福晋告罪,说?昨晚五阿哥吃的多了?些闹肚子?,今晨我不放心,要等?着?送走了?阿哥再去请安,只?怕要迟,请福晋恕罪。”
她也不敢直接请假,好像是钮祜禄氏关禁闭我也不去请安似的。
好在她了?解福晋的性子?,果然青草带回?了?福晋身边的赤雀道:“福晋说?今日本无大事,倒是阿哥们无小事,耿格格索性不必往正院去了?。冬日吃坏了?肚子?可是不好,福晋说?请格格上心照看,瞧着?五阿哥着?实好了?再送去前院念书,若还不舒服,倒不要勒掯阿哥们一味读书的好。”
还道若阿哥吃了?备着?的丸药还不好,就去正院领牌子?去前头请大夫要紧。
福晋在关怀庶子?上,向来做的不差。虽说?她未必信耿氏的说?辞,但该问候关怀的都会做到。
赤雀传话的时候,代表的是福晋,耿氏也起身垂首应了?。
等?赤雀传完话,又请赤雀进去看看阿哥,赤雀忙笑推辞还要回?去赴命,改日再跟阿哥请安,不肯露出?一点正院不信耿氏的样子?。
耿氏微笑:甭管福晋信不信这个借口,但两下里面子?都有了?,福晋也不会在乎每个人都真心实意?的跟她一条心。
她也不忍耽误孩子?们的功课,到底是卡着?点把孩子?们送走了?。
弘历弘昼一边一个仰头看她。
“我们念书去,额娘可别再哭啦。”
“耿额娘,您别哭伤了?身子?,我带着?弘昼好好念书骑射。”
耿氏的泪险些又要落下来,略弯腰一手揽住一个:“好孩子?,你们要争气。”
怀着?这样白?毛女小白?菜似的苦心思,等?耿氏后日见到宋嘉书,见她一脸平静里带着?滋润的时候,耿氏都快要炸毛了?。
她那晚的眼泪里,也有不少是哭给?她苦命的钮祜禄姐姐的,结果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哭的上不来气,人家活得挺滋润。
宋嘉书就觉得,耿氏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小青看着?误入歧途爱上凡人的白?娘子?一样,又幽怨又愤怒。
直把她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耿氏跟她吐了?好大一通苦水才算完,又酸道:“听说?了?吗,就算没讨到名字,爷也不肯委屈了?他的心尖上的六阿哥,亲自给?起了?福宜的名字。”
宋嘉书按了?按她的手腕:“好了?,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委屈,可孩子?委屈,做娘的可以心碎,但不可以心乱。否则行差踏错,孩子?们就要委屈一辈子?了?。”
耿氏长叹:“我总说?不过姐姐,也总知道你是对的。可到底……”
“看的破时忍不过。”宋嘉书很能明白?耿氏,哪怕真有光灿未来,这一路的崎岖和伤痛,终究是要自己受着?的,又没人给?替。
她劝道:“俗话说?得好,人生来是苦虫,要没有吃不了?的苦,才能没有享不了?的福。没有人是称心如?意?一世的。其实这上头,弘昼的性情倒更好些,虽有苦,但不会一直苦在心里,自己还会去找快活。咱们做额娘的,不能反不如?孩子?,日日苦着?脸,孩子?心事也就重了?。”
耿氏也就是见了?宋嘉书,又多难受了?一会儿,其实本质也不是矫情的人,很快收起了?幽怨,八卦的劲头又来了?。
不过这回?八卦比较要命,耿氏就拉着?宋嘉书坐在凝心院的回?廊那说?。
也不嫌冷,非得坐在廊下,确保能举目四望没有人偷听,大门里进来一只?猫都能看见才放心。
“你在院里两日没出?门,年侧福晋也两日没去请安。”耿氏声音压低了?声音:“听说?六阿哥病了?两日,大夫说?六阿哥娘胎里弱的很,要当心再当心。”
宋嘉书垂眸。
耿氏揪着?袖口上的风毛道:“这都是废话,咱们做额娘的,对孩子?是恨不得掏出?心来,还能怎么当心?”
“福晋也不肯多担一点六阿哥的干系,直接给?年侧福晋放了?十日的假。”
纵然有一身厚衣裳,再加上手炉脚炉,正月的风还是硬的很,刮得人脸面都疼。
耿氏加快语速:“其实原也不与咱们相干,只?是府里人多嘴巴也坏,只?怕咱们为了?自家的事儿笑一笑,都有人说?是幸灾乐祸六阿哥病了?,只?怕爷和年侧福晋也不能高兴。”又抱怨:“得了?,从?今儿起,都夹着?尾巴做人吧。”
宋嘉书淡淡道,冷着?一张脸学给?耿氏看:“无妨,你就学着?爷那张脸。”
耿氏又乐了?。
要命的八卦说?完,两个人回?到屋里,守着?熏炉喝茶吃点心。宋嘉书还叫人从?火盆里扒拉烤栗子?靠芋头出?来,请耿氏吃。
宋嘉书喜欢栗子?番薯的天然甜香,耿氏觉得干巴巴吃没意?思,就要了?蜂蜜白?糖,先沾了?蜂蜜,再用蜂蜜的粘稠裹上厚厚一层白?糖,她才满足的放到嘴里。
只?看着?她吃,宋嘉书都觉得自己血糖飙升,赶紧让人给?她换普洱茶,耿氏还不乐意?:“姐姐自己做的蜂蜜橙子?茶怎么不给?我冲着?喝呀。”又嘱咐白?宁:“多给?我加点糖汁儿,那茶喝着?爽口又润肺,什么都好,就是酸了?些!”
宋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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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用过午膳,福晋处来请钮祜禄格格去算账。
福晋也用了?她们两人不少时日,知道钮祜禄氏算账极快(感恩□□的数学教育),耿氏则是眼神好,对繁复的礼单账单最合适,也就不再每回?都叫两个人,而是看着?要忙什么,决定叫谁。
宋嘉书自然要去,就每年拿福晋拿几百两银子?,也不能白?拿呀。
耿氏只?能拍拍裙子?自己回?淬心院呆着?。
路上还跟青草说?:“咱们回?去也弄点烤的东西吃。”
青草心道:格格您不是想吃烤的,就是想吃甜的。也就是冬日衣裳不显人长胖,格格快看看你的手腕吧,又有两只?从?前的镯子?带不上了?!
耿氏回?了?屋子?,无聊的坐了?一会,也不想做针线,她还是想聊天。
前两天给?她闷坏了?。
正在无聊,青草走进来道:“武格格在外头,问格格可有空闲?”
耿氏一挑眉:“上回?还知道打发人问问,这回?直接上门了?呀?”
前日她没去请安,午膳后武氏处的丫鬟就来问信儿,说?武格格想登门拜访。耿氏当时那双眼睛,连福晋处都不敢去,哪里愿意?见人,回?绝了?说?照顾了?阿哥一整夜,实没有精神。
结果今日武氏问都不问,自己就来了?。
青草问道:“要请进来吗?”
其实耿氏这里来往的人不少,一来耿氏是个爱八卦的爽脆性子?,二来自她跟宋嘉书开始帮着?福晋做些琐事,就总有府里下人求到她们头上。倒都不是大事,耿氏也愿意?通融:不然谁给?她传播八卦呀。但这回?,耿氏粉白?的脸一放:“请进来干什么呀?绣房的人能多给?我绣两道花边,膳房的人知道多送两道点心——武氏她有什么用处啊?估计是有事求我,进来喝我的茶吃我的点心,我还得倒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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